“我为什么不嫁?”
楼音笑道,“你以为我恨南阳侯?恨他通敌卖国?你自以为摸透了我的心思?”
楼音一连串的发问,没有得到季翊的回答,她也不在乎,自顾自地说道:“可他是这世间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从我们三岁相识便注定了他将是陪我走过余生……”
“第二次了。”
季翊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是第二次了。”
楼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见他猛地站了起来,单手拽住了楼音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第二次了!”
声音里带着怒气,虽看不见,楼知道此时的季翊眼里一定尽是阴霾。她不说话,也挣脱不开季翊的手,仰着头在黑暗里对上他的目光,等着他的下文。
“为什么要在得到我后移情别恋?”
他手上的力道愈来愈重,像是要折断楼音的手腕一般,“为什么!”
楼音呆呆地看着季翊,双唇张张合合,嗓子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她的脑海里的迷雾像是被大火猛地冲开了一般,火光照亮了所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透亮却又灼烫。她想不通季翊为什么攻下大梁后却将她囚禁在摘月宫,想不通为何重来一世后却愿为她付出性命,她得不到答案便不再去想,只一心要将自己所受的苦还给他。
可他刚刚这一句话,把一切都说明了了。
一股压抑了两世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一股夹杂着酸涩与释然的泪水冲上眼眶,却生生被她憋了回去。她仰着头,不受控制地无声笑了起来,慢慢地,再憋不住眼泪,随着笑声一起流淌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疯子一般,脸上淌满了泪水,却止不住地想笑,季翊也不说话,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她却能感觉到季翊浑身也在颤抖。
楼音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像漂浮在空中一般,她慢慢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上,让泪水尽数流进衣衫。她从来没有哭过,今日却因季翊的一句话打开了情绪的闸口,原来接近崩溃的边缘是这样的,脑海里每件事都清晰地浮现,交杂在一起却像要炸裂一般,让她连情绪都控制不了。
她蹲在地上哭,季翊也一动不动站着,过了许久,他才说道:“你哭什么?”
楼音突然的情绪爆发似乎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许是哭够了,楼音抬起头,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如果此时有灯光能看清她的脸,那一定比哭还难看。
“你憋很久了吧?”
楼音胸口起伏着,声音颤抖,“原来爱而不得的人不止我一个,原来你比我还可怜。”
说完这话,楼音连肩膀都开始颤抖,她扶着榻沿站了起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说道:“季翊,你知道吗?我同情你。”
如果此时季翊能看得到她的脸,一定能看出她眼里的释然,可一片漆黑中,季翊忽略了其他的声音,只听见那一句“原来爱而不得的不止我一个。”
他张了张嘴,松开了手,说道:“你说什么?”
楼音不想再回答他的问题,此时回答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她如今脑海里清晰了,却带来一股迷茫,原来她以为以为自己的真心得不到回应且被他取了性命,心里满满都是恨意,而如今,却像是没有了支撑,不知前路该如何走下去。
但这迷茫只是一瞬间的,她一想到自己的性命确实是由他亲手了解的,那股恨意还是无法消散,恨他那么狠,恨他那么绝情。
没有得到楼音的回答,季翊按着伤口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才分散一些疼痛,他有些摇摇欲坠,腾出一只手往一旁的案桌上撑着。屋顶上有轻微的响动,楼音听不到,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楼音还在抽泣,她其实拼了命想忍住,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地抽泣着,显得她那么脆弱不堪。
屋顶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季翊看了一眼蜷缩着的楼音,浑身还在轻微战栗着。此时他的情绪不比楼音稳定,那一句“原来爱而不得的人不止我一个”
也解开了他这两世心里的结。明明该欣喜,心里却又像漫上厚厚一层迷雾一般,他第一次,产生了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情绪。
如果说这一世活着的信念就是要得到她,为之疯狂,为之执念,而如今听了她说出这样的话,却像是眼睁睁看着希望在自己眼前飞走,抓也抓不住。
“阿音。”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有些嘶哑,辗转于心中话在他唤了她一声后,再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