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羞了是不是?」向淮不依不饒地問道。
林霽的臉親昵地蹭著向淮濕熱的臉頰,兩人的汗水交融匯合,不知究竟是誰的。
很久之後,他才很輕地嗯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短暫的一個音節里,向淮的鼻腔驀地湧上一股酸意。
「林霽。」他輕聲說,「不管以後發生什麼,都別分開好不好?」
以前的向淮很少不安,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間疾苦,前兩年宋伶然的一場病才讓他第一次意識到生死,而林霽則讓他第一次想要得到。無知無求者才能無畏,當一個人開始有了在乎的東西,也就開始有了恐懼。
林霽蹭了蹭向淮的臉。
「好。」他說。
第37章黃河行
平時宋伶然不准向淮開他的三輪車,還沒收了車鑰匙,向淮連著十幾天沒摸到他的愛車,實在忍不住了,周末的時候扒著宋伶然軟磨硬泡了一晚上,最後還是直接上手搶了,才從宋伶然那裡奪過來。
宋伶然沒辦法,只能叮囑了又叮囑,不准開著上大路,不准去人多的地方,不准開快,不准跑遠……
向淮很混帳地捂住她的嘴:「媽你也太嘮叨了吧,我知道了還不行嗎!」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向淮就偷偷拽著林霽出了門。
才剛五點,天還沒亮透,下樓的一會兒向淮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世界還未徹底清醒,在未散盡的夜色籠罩下顯得很是空曠。
向淮開著他久違了的愛車,先去接了施法,又去接了鄭早橋,一行四人出發了。
路上的車還很少,向淮開得有點瘋,清晨的風很涼,鄭早橋和施法縮在後面,將墊在身子下面的毛毯抽出來,瑟瑟地裹在了身上。
「你有沒有覺得,」鄭早橋說,「咱倆像坐著拖拉機進城看病的?」
施法將毛毯奪過來一點,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進裡面:「咱現在是出城回家。」
「不是我說,」鄭早橋扯著嗓子沖向淮喊,「這電量夠咱們一個來回嗎?」
「放心,我特地查了的,能開五十公里呢。」
「那地方多遠啊?」
「找了最近的一個點兒,就二十多公里。」向淮不耐煩道,「你能不能別操那麼多心了?」
林霽並不作聲,閒適地靠在靠椅上,頗為放鬆地看著身邊閃過的景色。鄭早橋看林霽都這麼淡定,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也放下心來。
他們逐漸遠離大路,和城市中尚未開始的喧囂拉開了距離,太陽將天邊一線映成紅色,夜色淡去,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漸明的清晨薄霧中,晨風涼爽,鳥聲清脆。
向淮問林霽:「你要不要開?」
「不了,」林霽笑道,「我沒碰過這東西。」
鄭早橋和施法站在後面,聽見都爭著要開,向淮不讓,鄭早橋氣得在後面揪他的頭髮:「重色輕友的玩意兒。」
「不然還重你們嗎?」向淮偏心偏得理直氣壯,「開什麼玩笑?」
開了半個多小時,向淮將駕駛位置讓給了鬧騰不休的鄭早橋,和林霽跑到了後面去坐。
鄭早橋和施法兩人換到了前面,興奮得吱哇亂叫,一個小三輪車差點開出花來,一會兒加一會減一會兒響鈴,玩得不亦樂乎。
向淮被晃得直笑,扒著車邊看滾動的車輪,看被甩在後面的灰色馬路。
天邊有一朵紅色的雲彩,邊緣泛著青色,好看極了,遠遠地綴在前方,陽光逐漸籠罩下來,薄薄的一層,驅散了淡淡的霧氣。
向淮將毛毯蓋過頭頂,把林霽也拉進來,在晃動的車廂和周圍的喧囂中和他接吻。
「我靠這倆人幹什麼呢!」施法一扭頭,看到後面車廂里的倆人都埋進毛毯里,只看到鼓鼓囊囊的一團,不知道在裡面幹些什麼勾當。
一直開了一個多小時,向淮撐著鄭早橋的肩頭站起來,手搭在額頭上看向前方。
「到了!」他喊。
林霽一隻手抓在向淮身側的擋板上,護著向淮的身體,聞言也向前看去。前方與天際線的相接處,鋪著一片浩蕩的滾滾黃色,在陽光的照耀下翻湧著銀光。
是黃河。
這一片顯得有些荒涼,沒什麼人跡,從他們站立的高地向下看,是開闊連綿數百米的河面,河水卷著滾滾泥沙,推著浪打著無數的旋兒,浩浩蕩蕩地流向遠方,也在岸邊留下了連綿的泥沙堆積,形成了黃色的沙塗。
向淮剛說了一聲下去,一回頭施法和鄭早橋已經沿著石頭路往下爬了一半了。
黃河邊上泥沙堆出的灘涂和沙灘有些不一樣,表面上看著像是實在的地面,實際上下面危機四伏,在同一個地方站的時間稍一長,腳下泥沙似是沼澤地,有吸力一般扯著人往下陷。
向淮站在靠近水面的地方,將鞋襪都脫了扔在一邊,好玩似的讓林霽看他已經完全陷進濕泥里的兩隻腳。泥沙已經沒到他的小腿肚,林霽抓著他,微微皺著眉讓他出來。
泥沙的吸力很大,向淮將兩隻腳拔出來頗費了一番力氣,林霽有些無奈地看他狼狽又快活的模樣,再看不遠處跑跑跳跳瘋了一般往水裡蹦的鄭早橋和施法,覺得自己像帶了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來。
趁著林霽不注意,向淮一爪子摸林霽臉上,在他臉上留了三道泥印。
「笑一笑嘛!」向淮嬉皮笑臉沒正形,這就彎腰抓著林霽的腿要給他脫鞋,「你踩踩,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