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宣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乾坤,此刻内心震撼加上不解,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小楼笑了,用言语来杀人,这是刑罚中最高明的。她不会无缘无故劝服严凤雅,总要那嫌隙已生,积怨多年才可以,火候到了,只要轻轻一推,便是水到渠成。
傅朝宣满面疑惑,却听见江小楼神色平静地问道:&1dquo;大夫,我的病最近有所好转,药量也可以减轻了吧。”
他一怔,下意识地向外看了一眼,却见到一个人影轻轻闪过,顿时一惊:&1dquo;有人偷听?”
江小楼眼神略一扫过,却是并不在意:&1dquo;严凤雅怀疑你将麻风病一事透露给我知道,自然是要派人盯着的,不必过于紧张。”
不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这事qíng非同小可,有半点差错都要万劫不复。
傅朝宣看着江小楼,越不安:&1dquo;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小楼望着他,目光温柔:&1dquo;傅大夫,接下来就不用我们多做什么了,严凤雅会将一切办妥。”
傅朝宣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江小楼的脸上却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这种笑容使得她苍白的面孔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眸子也熠熠闪光。
房间里,梁庆正向着一个婢女大脾气:&1dquo;你躲那么远gan什么,倒杯茶都办不好,要你这废物有什么用!”
他原本让婢女倒一杯茶给他,谁知这丫头离开他三丈远,送茶过来的时候一副惊恐的模样,他一时生气,大声斥骂两句,这丫头竟然失手就打翻了茶杯。
真是反了天了!
梁庆怒声道:&1dquo;不用你伺候,快去告诉其他人,收拾行李,我要回府里去养病,再看见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真是要活活气死我!”
婢女听了此言,顿时抬起头来,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
梁庆气得眼皮直翻,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突然听见门出一声响,却是严凤雅走了进来,他一时bao怒,挣扎着从netg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地道:&1dquo;你是怎么办事的,挑来伺候我的不是聋子就是哑巴,连人话都听不懂!快,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一下,我马上就要回府去!”
梁庆平日里为了表现敬业、勤勉,一直都是住在京兆尹衙门的后院,身边只留下几个仆人伺候,他在京都郊外另有家宅,只是一个月回去两三次而已。原本他以为自己不过寻常酒疹,休息一两天就会和往常一样痊愈,完全没想到这回拖了这么久,身上的红斑越来越严重,伴随着手脚无力而来的是头晕目眩&he11ip;&he11ip;梁庆不是傻瓜,他隐约怀疑起自己到底有没有用对药,或者那些下人是否真的按方抓药了,这才急急忙忙想要离开这里回府去养病。
严凤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院子里还有三十几人敛息站着。
梁庆一连问了三次,严凤雅都没有动弹,他又气又怒,气急败坏地上去,重重一巴掌捆在严凤雅的脸上。
&1dquo;听不见我的命令吗?你也聋了!”
他这里怒气冲天,严凤雅却面色沉静:&1dquo;大人,你病得太重,已经糊涂了。”
&1dquo;你说什么!”梁庆目光一凝。
见惯了他yīn沉的表qíng,严凤雅心头一时畏惧,差一点想打退堂鼓,可是很快,他想起江小楼所说的话。机会只有一次,能否把握就要看他的了,梁庆为人冷酷无qíng,多疑yīn冷,自己在他手底下办事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差池,却还经常被他责骂,压根就没有丝毫的地位,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头?他绝不能就这样庸庸碌碌!思及此,他面若寒潭:&1dquo;大人,我说你病得很重,该好好歇息,现在回府,恐怕不智!”
梁庆听到这话,信手将旁边桌案上的茶杯向严凤雅的面上砸去,顿时鲜血四溅,严凤雅不避不让,额头硬生生被砸了个血窟窿。
梁庆的声音里带着bao怒:&1dquo;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1dquo;属下是为你着想!大人,你现在病qíng加重,神志不清,根本没办法分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替你诊治,从无半点伺候不周到的地方。你现在离开京兆尹衙门,将会带来极大的害处。一则大夫说过你的病不能见风不能见光,对你康复不利。二则惊扰了夫人,恐怕吓坏了她。三则事qíng传扬出去,属下可就保不住你了!”严凤雅捂住额头的伤口,眼神yīn冷地瞪着对方,面孔平静得叫人害怕,有一种风雨yù来之势。
&1dquo;满口胡言!”梁庆yīn沉冷笑,&1dquo;要在哪里养病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算什么东西,竟敢gan涉我?”他是何等jīng明之人,虽然这两日头脑有些混混沌沌,却很快想到了关键之处,细一思索,不由面色大变:&1dquo;严凤雅,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这是想要限制我的自由么?你这是以下犯上!”
梁庆这四个字一出口,严凤雅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立刻定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想着给自己留下什么后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梁庆的xing命现在已经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如果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只会被梁庆处理掉!他的瞳孔似已收缩,面上却全无表qíng,微笑道:&1dquo;大人何必生气,我一切都是为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