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目光深沉地望着她,旋即闭上眼睛,就着她这一咬,轻柔地吻在她唇上。
她恨恨地盯着他,不知怎么想的,脸一倾,张嘴一口咬在了他嘴唇上。
妙妙撒了揪他领子的手,松了尖牙利齿,他的手捧住了她的脸,吻得缠绵又急切。
没来由的悲愤像是利剑催逼着她的心房,喷出又酸楚又恼怒的汁液,恨不得照着眼前这张脸打几下,看看他还清不清醒。
床角的铃铛轻轻响动,像是一对冷得抖的孩子拥抱彼此取暖,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身体里。
她揪过他的领子,将他玉白的脸狠狠拉到自己面前,二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了:“子期呀,”
她望着他,眼珠跟着他的眼珠转,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自己把自己当个东西,别人才当你是个东西,知道不?”
“赵公子想了三日,决心去证实一下。”
凌妙妙望着他,心里出离愤怒了,柳眉倒竖:“什么东西?灵长类动物,人呐。”
“他没有像那方士所说,用符纸验证。而是找到慕容氏,直截了当地问了她。”
像是抽大烟病入膏肓的人,在烟雾缭绕里微笑自嘲,带着一点微弱的求救讯号,孤注一掷、毫无廉耻地堕落给旁人看:“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吧?”
“他们关起门来谈了一刻钟的话。赵公子出门时,面色如死灰,即刻一言不地收拾行李,离开无方镇,慕容氏抱着肚子倚在门口,满脸惊惶地望着他。她没有阻拦,而是睁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绝望地看着他离去。”
不知是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取悦了他,他的表情,乃至语气,全都柔和得一塌糊涂。
“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摔得粉碎的琉璃美人。”
她自以为已经说了很重的话,应当在他单薄的自尊心上留下一笔,让他痛定思痛,有所反思,谁知他竟然望着她微微笑了。
“赵公子大病一场,一个月以后,他在赵家的安排下,与一个仕宦家族的贵女成了婚,赵公子的姐姐很是得意,只是他从那日起,几乎再也没有笑过。”
“那你更不该绑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强行捆着我就是……就是下三滥。”
“那慕容氏的孩子呢?”
底下有人插空喊。
“……”
妙妙一时语塞,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夸他坦诚。
“慕容氏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独自生下了孩子。”
少年睁开眼睛,语气异常无辜:“我没有绑过别人,向来是直接杀了。”
“她没有请稳婆,而是坐在家中冰凉的地板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纤细的手指抓着桌子腿,出小猫一般垂死的呻吟。她昏昏醒醒,直到后半夜才生下了孩子,她的裙子泡在一片污浊的血泊里,整个人被汗水浸透了,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
妙妙顿了顿,将他的脸轻轻推开,接着说,“不要动不动就绑人。”
“外面雷声大作,她在黑暗中摸索着。用准备好的剪刀剪断了脐带,慌乱中不慎刺伤了自己的手掌——在此之前,赵公子甚至连剪刀也不许她碰。她顾不上手上鲜血直流,将啼哭的孩子抱起来,埋进自己单薄衣襟里,吻了吻他的额头。她实在精疲力尽了,就那样昏了过去。”
话音落下,他凑过来,闭上眼睛,熟练地索吻,浓密的睫毛将这张脸装点得安静温柔。
凌妙妙心里想,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好歹是见过猪跑的。眼前这人活了一十八年,却是连猪跑都没见过的,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怜悯之情。
“嗯。”
他柔顺地答应,嗅着她间一点淡淡的清香,眼珠里倒映着一点微光,语气越轻了,“什么都答应你。”
怜悯之后,她觉得自己作为经验稍微富足一些的那一方,应该主动带带他,才算尽到责任。
“……那约法三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