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常清性情随顺,不肯轻易拂人的意,所以皇帝对他倒发不出火来,只是日日牵绊,不肯放他离去。
这一晚皇帝没有传召,常清独自在翡翠阁的小院中弹琴,月华如水,洒了满院银辉,芳草青青,翠树荫荫,翡翠阁绿植遍布,当此春华生发之时,当真犹如翡翠也似,绿意盎然。
常清缓拨琴弦,悠扬古雅的乐声流布于明澈的静夜之中,弹了一会儿,他放轻了声音,随着琴声唱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晅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一曲既罢,他情难自己,举头望月,喃喃地道:「悠哥……悠哥,明月在天,四海同见,你也在望着月亮吗?你也在想着我吗?」皎皎银盘,端挂青天,萧悠那俊雅的脸庞,仿佛从月亮的光辉中显现了出来,正在向他微笑……
琴音再度响起,常清心有所感,这回弹的却是一曲清平调,平和中正,温暖祥和,正是萧悠最爱的一首曲子,弹着弹着,常清的脸上浮起笑意,仿佛萧悠就在旁边听着一样。
曲终罢手,余音渐消,宛如繁华褪去,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常清正在出神,忽听有人鼓掌赞道:「好琴技!」
常清一惊,认得是皇帝的声音,连忙起身,果然见到皇帝一身便装,缓步从树后转了出来。
常清方才用心弹琴,都没听到有人前来,此时猛然见到皇帝,想起自己刚才忘情呼唤萧悠的名字,不知被皇帝听到了没有,一时又羞又窘,好不尴尬。
皇帝却毫不在意,与他谈天说笑,态度亲切随和,常清渐渐也放松下来,两人坐在花园之中,就着内监送上的果肴,喝了几杯清酒,气氛越加随和。
不知不觉,月影微微西斜,常清不胜酒力,俊脸泛红,生怕自己醉酒失礼,便请求皇帝准许自己告退,皇帝却意犹未尽,笑道:「无妨,今晚贤卿不如陪朕联床夜话,朕对你甚是喜爱,贤卿不必拘礼。」说罢伸手揽住了常清的肩头,向自己怀中一带。
常清身不由己,靠在了皇帝怀中,心中却大吃了一惊,剎那间出了一身冷汗,萧悠严肃的声音仿佛又浮现在耳边:「清弟,我只提醒你一句,要洁身自好,不可给人以误会之嫌。」
常清震惊之下,酒醒了一半,忙用力挣脱皇帝的拥抱,后退一步跪下,诚惶诚恐地道:「陛下,常清酒后失态,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微有不悦,道:「朕恕你无罪,不必如此拘礼。」说罢又想伸手来扶常清,常清忙膝行向后退了几步,叩下头去,道:「君臣有别,草民不敢冒犯圣驾,还望陛下海涵。」
皇帝一怔,皱起了眉头,半晌,淡淡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去了。非凡凝香收藏
常清不敢起身,垂头跪在当地,直跪到全身酸麻,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方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园门方向,杳无人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爬起身来,勉强回到室内,倒在床上,一时忧,一时惧,实不知皇帝心中做何想法,又不知萧悠身在何处,更不知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尴尬的处境,翻来覆去,忧心如焚,直到心力俱疲,这才沉沉睡去。
他夜里受了惊,着了凉,次日便发起烧来,浑身不适,起不了床,服侍的内监急忙禀报上去,皇帝派了御医前来诊治,用药后出了几身大汗,这才缓解了些,然而浑身虚弱,精神委顿。
一连几日,常清留在翡翠阁中休养,皇帝没有召见,萧悠也杳无消息,常清心中忧虑,好得越发慢了,直到五、六天后才算大有起色。
这日傍晚,常清独自在房中练字,清凉的风带着浓浓花香,从敞开的窗中吹了进来,熏人欲醉。
他写了一篇又一篇,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时又停下笔来,凝神揣摩字体的变化,正自入神,忽然背后伸过一只手来,轻轻捉住了他握笔的手,道:「也可以这样落笔。」
常清一惊,犹如被火烫到了一般急忙缩手,蘸满了墨的笔落在宣纸上,玷污了好大一片,一幅字眼看着是毁了,更让他吃惊的是,说话这人近在身后,而且声音听得真切,却不是皇帝是谁?
常清刚想离开桌边,却正靠入了一个强壮的胸膛,随即被牢牢搂住了,一个喷着热气的脸靠在他的脸边,笑道:「怎么,清儿静夜独处,觉得寂寞吗?」
常清闻到他嘴里一股浓浓的酒气,知道他醉了,又羞又急,不敢乱动,只觉得他双臂如铁,紧紧搂住了自己,温暖的面颊贴在自己脸上,还微微磨擦,低低地笑着,喃喃地叫:「清儿,好孩子,让朕疼你。」
常清又惊又怕,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反而激起了皇帝的火气,用力将他身子转了过来,一手箍住他腰,一手扳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微微含怒道:「怎么了?不喜欢朕来看你吗?你在想着谁?」
常清与他正面相对,相距不过数寸,气息相接,愈发窘迫,胀红了脸,伸手抵在皇帝胸前,勉强稳住语气道:「陛下,您醉了。」
「呵呵呵,没错,朕是有点醉了,不过恰到好处,如此良辰美景,如花美眷,朕是不会辜负的。」
说罢凑过嘴来,便欲亲吻常清,常清大吃一惊,拚命闪避,皇帝这一口便亲在他颈中,顺势向下一压,将常清压在书桌上,便在他颈中亲吻。
常清叫喊起来,用力挣扎,他多日习武,身手颇为灵活,皇帝一个不小心,被他挣脱了出去,常清一个趔趄摔在地上,随即跳起身来,便向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