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温度调得很低,内灯也没打开。
黑暗中,皮质座椅冷腻的质感让时纯有些不自在。
她感觉那股药劲褪去不少,只是方才淋了一路的雨,又连滚带爬的,身上脏的她难受,且身上寒噤噤的,连同膝盖一大片皮肤也跟着火辣辣的疼。
车辆驶出雨幕,暖黄柔和的光芒重新跃入视野,时纯自上车以来绷紧的后背才略微放松。
“裴先生,谢谢您刚刚帮我。”
她从小被叶弘巍带着混场子,见惯了里面的形色交易,自然也明白,自己登上这趟车,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想绕圈子,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等了许久,身侧的男人都迟迟没有反应。
时纯侧身,窗外光影掠过裴今澜的脸。
他看上去很瘦,又生得秾艳。
整个人就像用最华丽的骨头支起的皮囊,苍白的皮肤上眼眸深而瑰丽,黑发掠过高挺鼻梁,连一侧脸颊上的阴影都显得格外青睐他,晕染出的氛围恰好掩饰了眼底的戾气。
时纯注意到他眉梢右侧有块伤痕,像榆树钱儿,很浅。
大约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裴今澜虽仍旧闭着眼,却看透她似的,屈尊降贵道:“放心。我不缺人,更不缺会做事的人。”
时纯噎了一下,很难说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但她还是不肯认输,故意道:“那谢谢先生见义勇为,您随便把我放哪都成。”
片刻,
裴今澜睁开眼。
他手肘撑在窗台上,缓慢地揉了会眉心,才没什么情绪地轻叹了句,“小白眼狼。”
时纯没料到他会这么讲,总归是有些亲密的调侃了。
过了会,她又合理推断,像他们这类人,大约纵情肆意,向来如此。
她平静下来,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之前在停车场等待被他宣判的时候。
但判决迟迟未下,连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三分钟后,有个路口。”
裴今澜终于开了金口,解围似的同时纯商议,“我会给你张卡,你下车,随时等我通知。或者,你帮我去办件事,我派人送你离开。”
时纯想都没想:“还有第三种方案吗?”
裴今澜冷眼睨她,时纯便道:“我选第二种。”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时纯隐隐感觉裴今澜似乎对什么都很厌烦,只是说不上来是他向来如此,还是因为自己这个“麻烦”
。
车辆越过路口,径直左转,时纯发现他们竟然也是朝着娑岚别墅的方向走,只是沿途的路线比叶弘巍来时更宽敞,清净。
庞大古老的建筑俯瞰下来,时纯隐约听到车窗外警卫躬身问候,心底一沉,无意识攥了下自己的裙摆。
“怕了?”
裴今澜淡淡开口,像在审视她。
时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趁机问,“帮你做完了事,就可以直接离开?”
裴今澜以沉默回应,一副没兴趣安抚她的
态度。
车辆从娑岚别墅正门长驱直入,大约十分钟左右,时纯看到车辆从横七竖八的规整道路上再次拐弯,然后缓慢地驶入了露天停车坪。
司机率先下车,时纯透过车窗,看到门外已经站着三四个人,皆垂手侍立,其中有个戴眼镜的青年,手里抱着电脑和文件,一看就知道是攒了工作在等裴今澜做决断。
整部车内,只剩下自己和旁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