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头下意识地身子一弹起身,复又皱着眉坐了下来。
…
隔着淅沥的雨看过去,那俩人相抱低语,身影在雨里浑然一体,周遭的一切,都是背景里的摆设。
他坐得太近,近得可以听见二人对话的一切,听见五号低低地,说他灵魂离体的痛楚,说他独身一人在聂城里的挣扎,说他尔后五年天南地北的寻找……
爆头只觉得像在听一场梦,超越他二十年来所有的认知。
灵魂离体,身为除魔师,他知道有这种情况。可是那是季逸林,那是五年前于丧尸屠城中遗留结界护卫他们的季逸林,那是随便心心念念的情人。
怎么可能呢?
对,一切的迹象,明明都是可能的,可是他还是觉得,怎么可能呢?
太突兀,陡然之间的变故发展太快,总觉得太不真实。心中情绪复杂,脑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不相信,是真的怀疑,还是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而在他几步之外的二人,却全然沉溺在了这过于美好的梦境里,毫不自知。
怎么能自知。五年前那场惨烈的分离,和尔后的各自飘零,再相遇即使是梦也罢了,也宁愿老死在梦里,永不醒来。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五号低低地说着,“我只记得我要找你……不能丢下你……保护……”
他竭力地回忆着,拼凑着那些零碎的词句,“对,我答应过……我要保护你……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随便颤抖着磨蹭着彼此被血与泪模糊的面容,惊喜来得太快,他已不知作何反应,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又似汹涌着激荡着数不清的情绪与待说的话语。
他要跟他说的太多,一时之间,竟一句也想不起来。
“林……林林……”
他颤抖着,只能哽咽出对方的名字。
“那是……我的名字么……”
五号摸索着他的脸,“可是我想不起来……你叫什么……”
“随便,我叫随便。”
随便哽咽着。
“随便……”
五号念着,黑乌乌的眼睛里盈了一汪含血的泪,牵唇笑了起来,“是了,这是你的名字,随便,随便……”
“你别哭,你笑给我看看好不好,”
他蹙起眉抚着对方在听到他呼唤后瞬间肆虐的眼泪,冰冷的指尖摩挲着对方眼下、唇角,“我记得你的笑,很暖很暖,就像阳光……”
随便牵唇勉强牵出一个颤抖的弧度,却猛然再次哭了出来,泪水不止,将五号死死抱住。
他累了,倦了,太痛太痛,这五年间的痛苦,他以为他看淡了,习惯了。只是怎么可能真的看淡,真的习惯呢,只要一想到对方曾经的温柔与温暖。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忘记,可又怎么可能忘记得掉呢?
他怎么可能忘记得掉那样一个季逸林?
他知道这只是失而复得的一个梦,但是不要醒了,不要醒了好不好。即便身处丧尸屠城的绝境,即便明天便有可能双双死在群魔乱世之中,但不要醒了,就让他这么死去,不要再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双唇颤抖着将这话说了出来,五号眼中一痛,仍是淡淡的笑着,捧着他的脸,拉着他看向自己。
“不是梦……”
,他眼睛在血污中晶亮,低低地说道,轻柔的声音温和而肯定,“不是梦,也不用醒……我找到你了,不会再丢下你,这是真的,不是梦……”
他看着随便眼中的泪水因为他这句话而不断地滑落,轻叹了一声,心疼地将对方的脖子揽了下来,轻柔地,吻掉他唇角的泪,接着封住随便微微颤抖的、干裂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