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再挣扎一下。
什么气虚,完全没有觉得,他每日精神都好得很。
他坐着,许融站着,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很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生出些许无奈来:还挺要面子,不想承认虚,就药也不肯吃。
她有点没办法,说不出真的重话来——有没有用且不说,他因苦读而伤了元气,现在算是半个病人,她难道还能跟病人计较吗。
见他仍在磨蹭,她只好道:“二公子,你在太子殿下跟前说的话原来都不作数吗?”
但倘若内子为此忧闷——
不用完全回忆,萧信低头,将大半碗药汁一饮而尽。
许融:“……”
她惊了一下。
就也没想到这么爽快。
她自己吃药都得好一阵子,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一口气喝下去最好,但是太苦,真咽不下去,喝完了还得躺枕上缓一会,感觉灵魂都要苦出窍。
萧信已经把碗递回给她,表情平静,示意她接。
许融迟迟疑疑地,一手接碗,另一手把一颗藏好的蜜饯递出去,总觉得她有点多余准备。
还有点后悔,早知他没这么难劝,就不提那日的话了。
萧信怔了一下,而后倒没说什么,从她手心里拿起蜜饯,塞到嘴里,脸颊就小小鼓起一块。
他抬头看许融,许融松了口气,那点后悔没了,见他的样子又有点心软,差点要伸手摸他的脑袋,想及目前微妙尴尬的关系,及时忍住,端着空碗转身出去。
萧信望着她的背影,拿舌尖把那颗蜜饯拨弄得换了个边,清甜果香溢满口腔,渐渐把药汁的苦涩全盖了过去。
帘子晃动停止,他转回头来,一边含着蜜饯,一边又看着苏先生给他开列的另一个题目,想起新的破题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天色渐渐昏暗,至晚间,萧信出来吃了饭,又要回去,却被拦住。
“二公子,我们谈一谈。”
许融很正经地向他道。
萧信随她到了暖阁。
他不知许融要说什么,坐下等她开口,许融却没立即说话,而是从炕头的立柜里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他。
萧信低头看去。
是一张有点奇怪的纸,打了横平竖直的几道格子,格子里挨个列着——
辰初-辰中:起身,洗漱,早膳。
辰中-午初:读书。
午中-未中:午膳,午歇。
未中-申末:读书。
酉初-酉末:晚膳,洗漱。
戌初-戌末:读书
亥初以后:就寝。
萧信:“……”
许融为他解释:“二公子,这是我给你拟的作息表,你以后就按此起居。”
萧信缓缓抬头,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纸,目光最终回到她脸上,这一出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有许多想说的话,但一时之间,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融以为他有意见,严肃地向他道:“二公子,我充分考虑过了,一天里你有四个时辰的读书时间,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足够了,先如此试行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如果于大夫说你的元气补回来了,你想更改,那到时再说,眼下就这样吧。”
萧信沉默,好一会之后,他轻声道:“我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