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何德何能,让太子弯腰?
事情传出去,他甭想再踏出诏狱一步,必将牢底坐穿,面铁壁终老。
&1dquo;殿下相问,臣必实言。然臣才智有限,能言的不过是皮毛。殿下欲要详解,仍需请教三位老。”
不管有用没用,预防针必须打好。
朱厚照点头,端正做好。
杨瓒深吸一口,站直,扫一眼纸上所言,道:&1dquo;臣言法可行,实因陛下圣德,政治清明。于国有利之法定能施行。”
&1dquo;既能实行,为何又言难?”
&1dquo;殿下且听臣言。”
杨瓒定了定心神,知道今天这番话传出去,怕要得罪不少人,但他没有选择。李老推动太子来诏狱问策,谁知不是为考验他?假如背后还有天子之意,更不能轻忽。
宁可得罪人,也要讲&1dquo;实话”。
&1dquo;殿下应知,开中法本以粮换盐引,初五石可换一引。”
&1dquo;孤知。”
&1dquo;后因水路不畅,6运耗费甚巨,海运风险愈大,朝廷下令以粮折银,可于户部以银换取盐引。”
朱厚照没有出声,这些事他比杨瓒记得还牢。
&1dquo;自此,盐商内迁,商屯荒废。内迁商人多聚江浙两淮,金陵繁华远盛国朝开立。然户部库银未见丰盈,边军粮秣更是一年少似一年。殿下可知何故?”
朱厚照皱眉,显然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盐商聚集,金陵繁华,证明以银换盐引之法可行。然库银不丰,边军少粮却是不争的事实。
&1dquo;朝廷下的盐引都有定数,换取的银粮亦有定数。”杨瓒肃然表情,&1dquo;户部造册,不敢轻易做假,这少去的银两粮秣都去了哪里?”
&1dquo;可是有朝官贪墨?”
&1dquo;贪墨倒在其次。”
杨瓒摇头,火耗踢斗,地方文武京中大员皆心知肚明。然地方官的手再长,也轻易伸不到盐引上去。能在其中得利之人,不是宗室外戚也是勋贵功臣。
&1dquo;殿下,臣不才,以一引作比。”杨瓒以指蘸水,在桌上划过,&1dquo;行开中法,盐商需出五石粮方可换取一引。然有人可只出一石,乃至一石不出,便可向朝廷奏讨盐引,其后转售于盐商,获取巨利。”
&1dquo;什么?!”
&1dquo;再有一种,换盐引的米粮皆为陈粮,虫蛀鼠咬,同糟粕无异。以陈粮换盐引,再以盐引换粮,获利亦是极丰。”
&1dquo;好大胆!”
朱厚照猛的握拳,重重捶在桌上。
他是真怒了。
心宽不假,于政治上的敏锐度不及亲爹,也不假。但杨瓒将事情掰开揉碎,一通大白话讲出来,再心宽也受不了。
&1dquo;国之蠹虫!”
朝廷一年粮税,满打满算不及四百万两。
自弘治元年,不是北方地动,就是南方大水,隔三差五还有几场蝗灾,有些遭灾的州府,弘治十六年的粮税仍在积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