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就失去了往前的勇气。
丽塔仍然还没有平静下来,她一会儿哭一会儿尖叫,也是,当年发现自己能为之献出一切的爱情都是假的,你甘愿为了他抛弃学历、父母、家人,抛弃了自己前二十多年以及未来几十年的平静生活,结果这一切都是他人操纵的结果。
就像是耗费数年心血修剪的摩天大厦,在顷刻间化为一堆废墟。
无论是屋内的丽塔爱德华,还是屋外的克莱尔,都感受到了难以,描述的痛苦。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听见爱德华痛苦地说:“丽塔,你相信我,我们一开始是真心相爱的,只是……后来,你怀了克莱尔之后,无意中发现了我是巫师……所以接受不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我是巫师,那么我愿意成为一个普通人,跟你回纽约去,我们把克莱尔接回自己身边,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说完,便是手忙脚乱抽出魔杖的声音,而此时的丽塔已经听不进任何他的解释,尖叫道:“你不要拿出那个东西来!你不能再继续控制我!”
克莱尔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听见一声极为清脆的手枪上膛的声音,她愣了愣,飞快跑上前去,然而还没跑到门口,便先听见了一声枪响,她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坠入数九寒天的冰窟窿里,浑身都感觉到了无法抵御的寒冷,紧接着,她听见了魔杖坠地的脆音,然后便是一个人重重摔下的声音,她顿住,一手虚虚扶在门框上,迟迟不敢扭过头去看屋子里的景象。
而另一边,正在走廊拐角处的弗里曼听见枪声,先是一愣,随后快步上前,她踩上了浑圆的咖啡豆,差点跌倒,但却没有任何减缓速度的想法,她狼狈地跑到门口,在看见屋内的场景之后,眼睛微微睁大,无措地向后迈了一步。
克莱尔缓缓地扭过头去,只看见一地纷乱的咖啡豆,沾染了尚还温热的血液,静静地包裹着躺在地上的爱德华。
他还没有死去,只是勉强抬起了头,看着拿着手枪,坐在地上,一脸泪水的丽塔。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勾了勾嘴唇,非常温柔地笑了笑。
“爱德华!”
门外的弗里曼忍不住大叫一声,她憎恨的目光刚触及丽塔,便看见丽塔缓缓抬起了举着枪的手,对准了自己的额角。
克莱尔猛地捂住了嘴,感觉到眼泪忽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丽塔!你要做什么!”
“丽塔!”
丽塔只是对着躺着地上的爱德华笑了笑,然后扣动了扳机。
又是一声枪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像是之前的混乱从来没有发生过。
直到猫头鹰拍打着翅膀飞进屋内,弗里曼才找回了些直觉,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内,抱起了爱德华的头,哭着喊了几声,然后又爬到了丽塔身边,手忙脚乱地擦着她脸颊上的血迹,猫头鹰站在一片血泊之中,任血液沾染在它腹部雪白的绒毛上。
克莱尔呆站在门口,睁大着眼睛,看着屋内的两具尸体。
她仿佛一只提线木偶一般,动作僵硬地走了进去,她看见了厨房里一锅还没有彻底冷却的玉米浓汤;玄关桌子上两件织了一半的毛衣,一大一小,应该是丽塔织给爱德华和埃里克的;而线团旁边,还有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我亲爱的克莱尔:
见信如晤。
也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高了,所以这次没有织你的毛衣,也不知道之前寄给你的那几双毛线袜子你有没有穿上,我跟你爸爸现在在塞尔维亚的贝尔格莱德,这是座很美丽的城市,蓝色的多瑙河横穿而过,仔细寻找,还能找到当年奥斯曼土耳其和奥匈帝国的痕迹,历史并没有给它厚重感,她像是从历史厚积的灰尘中破茧而出,孕育了基于历史,又不仅局限于历史的美。
希望你长大之后能到这里来,如果可以,请到斯卡达克街区的酒吧里看一看,你的父亲爱德华曾经像一个普通的麻瓜小伙子一样,脸上带着坏笑,在酒吧临窗的座位上,隔着一张桌子亲我的脸,酒吧里的人都用着东欧的语言欢呼起哄,抱着吉他唱歌的东欧姑娘手指一转,换成了一首非常温柔缠绵的情歌。
那使我想起我们的初见,在曼哈顿的林立高楼之间,人潮涌动,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在那些人群中,找到了这一辈子最爱的那个人。
……
…………
第80章皆大欢喜01
从冥想盆的记忆里脱身而出,就像是从飘忽无力的水中又爬上了岸,虽然少了那种窒息感,却只觉得全身乏力,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不过克莱尔也不是知道,这是初次使用冥想盆的副作用,还是此刻她异常沉重的心情。
这件纽约街角的小公寓的点灯已经无法打开,只有靠着弗里曼魔杖上的荧光闪烁勉强照明,克莱尔侧过头,看到她正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她笑了笑,说:“我没事的,弗里曼女士。”
弗里曼女士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对不起,克莱尔,一开始看到你因为跟麻瓜结合破坏拉帕波特律法而被捕,我非常生气,同时也感觉到了恐惧,亲眼目睹爱德华与丽塔的惨剧,让我再也不敢看到巫师跟麻瓜的结合,而且,那个时候我是恨你的。”
“爱德华因为不想失去丽塔,所以使用了迷情剂,这件事只有我跟汤姆知道。爱德华和丽塔出事之后,为了保住爱德华的名声,我做主,隐瞒了他们死亡的真相,只对外宣称他们失踪,生死不明。”
弗里曼叹了一口气,“而那个爱德华救回来的麻瓜男孩,也在他们死后消失,我跟汤姆都没有再找到他。”
克莱尔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这么多年……”
她看向弗里曼女士,顿了顿,“感谢你死守着这个巨大的秘密。”
事实真相往往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克莱尔终于明白,为什么埃里克明明早就知道她就是爱德华和丽塔的女儿,却一直不肯言明身份,就算被她看到跟巫师有关的记忆,也是一直闭口不谈,自认坚强如她,也觉得父母的结局太过惨烈,那些她保存至今的,父母的来信,一封一封写满了她对于爱情最初的认知。
而到现在,那些信件,却好似成为了一个笑话。
克莱尔呼出一口气,想走出这间房,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到小腹一阵剧痛,她整个身体晃了晃,然后便往下坠去,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盛着冥想盆的木架子,然而木架子无法支撑住她,便带着她一起往前倒下。
弗里曼女士注意到她的异常,连忙上前扶住她,而冥想盆已经从木架子上跌了下来,狠狠摔落在地砖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盆底的银色物质像是水雾一般,尽数倾泻而出,在克莱尔脚下染出一片宛若银河般的璀璨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