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未施粉黛,双眼也不曾勾勒,却凭空生出一股媚态,素白大氅下露出的腰肢纤细,仿佛轻轻一掐便能折断的细柳。
这女人竟还伴在他兄长身侧。
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妖姬。
他收回目光,盯着叶瑾安,语气颇有些不满,“九哥,何时你这小屋里还添了个人?”
叶瑾安闻声,动作不慌不忙地将桌上纸张收起,对折,端起一旁茶盏轻抿了一口,“是你嫂子。”
语调平淡,听不出悲喜。
对面慕明朝的眉头皱得更深,连语气都添了两分凌厉,“如何相识的,兄长竟然也不曾和我说过?”
如何相识的?
叶瑾安轻敲茶盏的手一顿,回眸看了眼谢依依。
他倒是还记得清楚。
是去岁的寒冬。
初到京城他就定下了规矩,只救达官显贵,还得是别的大夫笃定无药可医的重疾。
谢依依到他门前跪下时,他起初也未理会。
不说她爹已死,哪怕活着,也不过一个六品小官,于他无用。
他在窗边瞥过一眼,纤弱身子着一身红袄,面色冻得惨白,小巧的鼻子通红,却依旧难掩绝色之姿,将院门外两株绽放的腊梅都生生比了下去。
那会儿,他倒想起来了,这女人的名字他在外头听过几回。
来春就是行笄礼的年岁,登门提亲的人不少,却悉数被他那兄长拦在门外。
后来,她那兄长卧病不起,哪怕是御医去瞧了也说无力回天。
谢府的日子便越发难过,尤其北方边塞传来她父亲身亡、母亲殉情的消息之时,哪怕皇上册封谢家再多名号,也挡不住京城那群窥伺已久之人。
终究只是个女人罢了。
模样再好,于他无用,他也生不起兴趣。
将此事抛之脑后,再度瞧见,是第二日正午,距离昨日一天一夜。
门前仍旧跪着的身影摇摇欲坠,眼下添了两抹乌青,她偷摸着前来,若非如此,京城里的公子哥儿怕是都愿意将她搂进怀中,好好抚慰一番。
可惜他那时是叶瑾安,只为名利。
在他门前跪上三天三夜之人也有不少,都不曾理会。
他阖上木窗之时,谢依依似是感应到一般,身子朝前扑去,只那一瞬,他脑中忽地有了一个念头。
谢凌川因救皇上而负重伤,若他真能救下这人,往后便能有个禁城内的眼线。
于是,他开了院门,扶起了那抹艳红。
谢依依半眯的双眼迷离,口中依旧呢喃,“救救兄长…求你……”
“好。”
若想利用谢凌川,也不需其他,留着一个谢依依就是。
回忆缓缓收起,他正要回答,却被身后一阵婉转之声抢了先,“自是一见钟情。”
谢依依嘴角微弯,轻声答完,走到叶瑾安身侧坐下,纤弱的胳膊搭在棕黑的木桌上,更显得肌肤胜雪。
胜雪的手伸进袖中,摸出了一个一个小巧精致的湖蓝色香囊,绣有荷叶荷花。
是夏日还在江南时坐在凉亭中对着湖面所绣。
她捏着香囊往前一送,递到了慕明朝面前,“瑾安同我说今日有客人要来,小屋寒酸,也只有这点小礼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