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峋皱眉:“这根本不合适。”
“又不是给你买。”
应淮说,语气轻飘飘的。他走到周峋背后,手指也跟着从喉结转到后颈突出的颈椎骨,暧昧地在上面滑动,店员已经移开了视线,周峋心里恼火,刚想发难,就感到应淮的呼吸凑近。
他从后方扣着周峋的脖子,与镜中周峋的双眼对视。“像不像一个项圈?”
应淮看着镜子里周峋惨白的脸色,慢慢笑了,拇指和食指扣住周峋的皮肤:“很像吧。这麽贵的项圈,小狗想不想要?”
“和主人汪一声,我就送给小狗,好不好?”
朋友
最后应淮买下了那条镶嵌了红宝石的项链。周峋并没有试的那一款。
可以理解,周峋想,大概他是全世界最不好的模特,他戴什麽,应淮就讨厌什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名贵的珠宝,美丽的衣装,都应该是应淮身边那些漂亮精致的男女去拥有的,周峋如果想要,那不过是一种拙劣的模仿,不合时宜的幻想。
周峋觉得自己也慢慢懂得了这个道理。
在下一次应淮去拍摄的时候,周峋又没有去。
他抛下泪眼汪汪扯着他的小林,无视手机里应淮的电话,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漂亮的前台,知道他来找“宋先生”
的时候微笑着点头。
“宋先生已经交代过我们了,”
前台刷下门禁卡,按好电梯,一路把周峋带到高大的办公室门前,“先生等您很久了。”
她说。
周峋没有表示愧疚的意思。他礼貌地谢谢了对方的带路,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等自己很久的人,一个秘书样的男人坐在里面,看到他,“是周峋先生吧?”
那个男人说,“宋先生正在会议中,是紧急会议,很快就会回来。”
他看周峋的目光和那个前台一样。礼貌,恭敬,但是又有一丝藏得很好的好奇。周峋对旁人的目光是很敏感的,如果你和他一样,拥有着颠沛流离的童年经历,又遇到应淮那样的人渣的话,你也会拥有同样察言观色的能力。他很好地识别出秘书眼里的那种看到谈资的兴趣,也知道他们为什麽会这样。
这里是宋停辉的公司。家族企业,老生常谈的继承制,一位年龄不过二十多不到三十的人却拥有这个世界上少有人及的财富和地位,开会的人都是自己的长辈,应淮原本也会拥有这样的人生剧本。对于这种人来说,感情和性是不需要拿上台面来的东西,只需要手缝里露出来的一丁点东西就足够别人受用一辈子,所以周峋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一种不适宜。
这是宋停辉的什麽人?那些人的眼光里写,打量着周峋,心里或许会像应淮的那些朋友一样,真普通,好平庸,宋停辉就喜欢这样的人?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太没有眼光了。
周峋自己也不明白宋停辉为什麽会把他叫到这里来。
他们目前,保持着一种稳定且安全的偷情式的关系。周峋负责寻找应淮行程表中的漏洞,找到自己可以脱逃的空隙,而宋停辉负责确定场所,酒店房间或者周峋很少住的家里,在这些场所等待周峋的到来,把这个刚从另一个男人身边离开的人压在自己身下,解开纽扣,脱去上衣,一寸寸抚摸,把皮肤晕染成深深的红色,又巧妙地不留下痕迹。
完美的骗局。
周峋对此感到满意。但宋停辉却把他叫到这种周峋根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挑高的天花板,垂落的吊灯,昂贵的大理石倒映出周峋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这张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脸。他走到落地窗边,谢绝了那位秘书询问自己想喝什麽的话语,看着楼下,这麽高的地方,看到的人都是蝼蚁般的大小,密密麻麻地流动过去,原来这些人每天看着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周峋想,难怪自己永远融入不进去。
自己永远只是楼下的蚂蚁。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很久。在周峋数到楼下第四家咖啡店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皮鞋在地上发出干净的声响,那个秘书向他问好:“宋先生。”
宋停辉站到周峋背后。喊他的名字,“周峋,”
宋停辉的声音和应淮并不那麽一样,应淮经常用撒娇或者不悦的语气呼喊他,总是有什麽目的,要周峋为自己付出这个那个。但宋停辉喊他,就似乎只是喊他。
“周峋,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
周峋从窗前转过身,面对宋停辉,“是我先迟到。”
“抱歉,我没想到会有临时会议。”
宋停辉彬彬有礼地说对不起,眼睛里也写着歉意。他真是一个聪明得让人心旷神怡的男人,此时站的距离、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如果换做他人而不是周峋站在这里,一秒钟就会喜欢上他。和应淮一样可怕的人。
但比起那些人,周峋有一个优势。
“为什麽约在这里?”
他问。
“怎麽了?”
“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吧。不害怕别人知道吗?”
“为什麽会害怕别人知道?”
宋停辉诧异。逐梦演艺圈的应该是这个人才对,周峋冷冷地想,抱起自己的手臂,“这种床伴的关系,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吗?你的下属,甚至你的父母?”
宋停辉听完。笑了。他笑的时候总是微笑,温柔又灿烂,给人以安全感。可是周峋却觉得浑身发冷。
“周峋,”
他微笑着说,“你和以前,真的一点都没变啊。”
以前。
在高三那次初遇之后,周峋有一段时间并没有再遇见过宋停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