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周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吗?觉得自己和应淮三个月就分手的季节情人,或者说,炮友,有什麽本质上的区别吗。
能有什麽区别。
半夜开着车跨越大半个城市,去到自己一处落着灰很久没回过的房子,周峋面无表情,熄火关车,手机里毫无动静,估计应淮发完了脾气,差不多就该睡了。
应淮是很懂分寸的人,谁都比不上他自己重要,周峋的离开,和自己一夜的安眠,怎麽想都是后者更好。
换床单换到一半,换不下去,颓丧地瘫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打开打火机靠着火光辨认面前景色,周峋点开手机的第一秒,下意识地,就是去看应淮明天的行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峋顿了顿,对自己冷笑了一声。
大概还是有区别的。
谁能比他周峋,更让应淮容易得到?随叫随到,随到随上,什麽都敢玩,什麽都能说,连稍微哄一哄可能都不用,只需要眨眨眼睛,露出无辜的表情,抱着腰说一声“阿峋……”
,然后周峋什麽都会给他办到。
是周峋自己自讨苦吃。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点。如果不是因为他自作自受,在一次次应淮撒娇的道歉中妥协,一次又一次暴躁着骂应淮却还是如期而至,从接吻,到上床,第一次撞破之后被哄回来,后来更是被骗着当了经纪人,生活,工作全都围绕应淮转。
应淮是肆意践踏他的那个人,而他自己,是自己拉低自己底线的那个人。
游戏从来不是一个人参加就能够玩起来的。
留在游戏里的,哪怕面上多不愿意,也只是故作姿态,迟迟不肯按下手中的退出键而已。
而周峋心知肚明自己是这样。
可是明白和能做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吧。
有时候周峋也会想,自己这样子,还是有原因的。
应淮和他,从一开始,并不完全是这样。
他们并不是没有好好相处过的时光。十五岁那年应淮把周峋搞进医院,周峋出院后,去应家住了大半年,这半年里,应淮表现得可以说是乖巧。
无论是应先生还是江女士,平常都很忙,偌大的房子里常常只有两个半大少年,还有一个到点过来做饭打扫的钟点工阿姨,从医院出来后,周峋也并没有什麽想主动靠近应淮的意思,拜托,如果你第一次稍微感到“心动”
的人,见面之后说“看到你就不好”
,之后屡屡互殴把彼此搞得不能见人,你会想去靠近他吗?
但怎麽说呢……该说应淮不愧是应淮吗。
出院第三天,一大清早,应淮就把他房门敲开了。
“什麽事,”
当时周峋冷着个脸,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随时準备将面前人仍贴着创口贴的脸打爆,“大早上的就欠揍吗——”
“上学,”
应淮不看他,语气倒是坦蕩,“一起去?”
“……”
周峋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