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了过久,马车终于停下,谢利·加西亚下了车。
马夫为他搬来台阶,谢利·加西亚还没走几步,便感觉眼前有一道庞大的黑影投落。
谢利·加西亚顿了顿,他擡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谄媚的肥胖男人。
莫拉罕男爵看上去已有四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得知谢利·加西亚即将上门拜访的消息,他早早就来到门外恭候,一见谢利·加西亚出现,莫拉罕男爵简直健步如飞,丝毫看不出半分身体的沉重。
“陛下。”
莫拉罕男爵双手紧张地搓动着,作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到贵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谢利·加西亚,见到这个庞大王国的统治者,因此,他显得格外心惊胆战,谢利·加西亚见他时不时就掏出手帕擦擦额头。
谢利·加西亚没有回应,但他的目光落在莫拉罕男爵身上,像是打量,其中饱含的某些意味莫拉罕男爵现在还不太明白,但他忽然间灵光一闪,以为自己领会了谢利·加西亚的用意,于是便急忙改口道:“哦,不,这、这位老爷,请进。”
“快请进!”
谢利·加西亚此次离开王城并没有大张旗鼓,他甚至有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在莫拉罕男爵的带领下,谢利·加西亚往宅邸更深处走去。
长廊上很安静,除了莫拉罕男爵一开始就带在身边的几个仆从,谢利·加西亚再没看到其他人,但谢利·加西亚没有询问莫拉罕男爵有关他的府上为何如此安静,他平静跟随着莫拉罕男爵进入一间会客厅。
“您请坐。”
莫拉罕男爵拘谨地站在一旁,却让谢利·加西亚先坐下。
谢利·加西亚也没有客气,他坐下之后,望向男爵,男爵这才战战兢兢坐在他对面。
“这、这位老爷,您这次前来……是有什麽吩咐吗?”
男爵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谢利·加西亚,与此同时,仆从端上来两杯红茶,一杯放在谢利·加西亚面前,一杯放在男爵面前。
谢利·加西亚没开口,男爵却又迫不及待讨好道:“您舟车劳顿,您和您的……手下一定也累了,不如我让人先带他们去休息,今夜您不妨就住在这里,外面的旅馆太糟糕了,配不上您尊贵的身份。”
说话间,男爵的余光一直隐晦地往屋外瞧,冷汗打湿了他为数不多的头发。
在男爵的紧张注视下,谢利·加西亚拿起眼前热气腾腾的红茶喝了一口,他的动作优雅,令人忍不住担心这般“劣质”
的红茶是否能迎合这位高贵人物的口味,好在谢利·加西亚什麽也没说,他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便微微一笑道:“好啊。”
见谢利·加西亚将红茶喝下肚,莫拉罕男爵松了一口气,这时,他身上的紧张总算逐渐卸下,脸上也勉强有了一丝笑意:“我这就命人去收拾房间。”
说着,莫拉罕男爵却迟迟没起身,他如苍蝇般的绿豆小眼闪烁着,目光紧紧攀在谢利·加西亚身上。
“怎麽了?”
谢利·加西亚状似不解。
“不,不,没什麽,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房间。”
莫拉罕男爵起身,他试探着往屋外走去,然而余光却仍然暗暗瞧着谢利·加西亚。
“难道您还有其他客人?”
似乎察觉到莫拉罕男爵的目光,忽然,谢利·加西亚笑吟吟道。
谢利·加西亚这话刚一落下,前方胖乎乎的身影便是一个踉跄,不知是心虚还是掩饰,莫拉罕男爵连忙转身,赔笑道:“这、这怎麽可能?”
“哦?那他们是谁?”
谢利·加西亚的话为这场再普通不过的对话插入了一个令莫拉罕男爵心惊肉跳的转折,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等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望去,便见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被丢到自己身后,地上血迹蜿蜒,而谢利·加西亚身边被带离的侍从去而複返,浑身是血。
“啊——!”
莫拉罕男爵因为眼前骇人的一幕发出惊叫,惊惧之下,他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随后,他犹如肥猪般的身躯颤栗起来,令人不忍直视。
“是小偷吗?”
谢利·加西亚又问,他看着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甚至还主动给莫拉罕递了下台的梯子。
“是、是——”
莫拉罕男爵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飞快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牙齿打颤着,却不敢不回答,说话间,他艰难地挪开目光,不敢去看地上那些仍睁大着眼睛的尸体。半晌过后,恐惧感暂缓,莫拉罕男爵立刻涕泗横流,连滚带爬地来到谢利·加西亚脚边,伸手想要抓住谢利·加西亚的衣角
“陛、陛下,是我失职,才让这些贼人混了进来!”
“如此。”
谢利·加西亚颔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起身,不露痕迹地躲过莫拉罕男爵伸过来的手,他来到尸体旁,饶有兴趣地转了几圈,问道:“你说这些人是贼?”
“当然,陛下,我一点也不认识他们!”
“是吗?”
谢利·加西亚说话总是不急不慢,但每次等待的时间里,就仿佛有一柄刀悬在莫拉罕男爵头上,引得莫拉罕男爵胆战心惊,他宁愿谢利·加西亚一口气宣告对他的判决,哪怕是死刑,也总比现在好。
莫拉罕男爵的“期待”
得到了回应,谢利·加西亚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莫拉罕男爵拙劣的谎言漏洞百出。
就比如——
“可我瞧着怎麽像是教廷的人呢?”
谢利·加西亚说完,一旁的护卫立刻上前,他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袖,果然在上面看见教廷的标志,根据教廷的传统,受光明神所庇佑之人才能在身上纹上这麽一圈“圣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