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昂着头,深知自己的命运,但不会低下头颅。
周围一派肃穆的气氛,令人心生凉意。
如何屠宰一匹马或者一头牛,整座镇子没有人比常家人更擅长做这件事。
一个瘦瘦的年轻男人,眉毛被太阳晒成浅黄色,是常想的亲大哥,他用一块黑色的废布裹住老马的头,挡住它深邃的眼睛。
随后,四个强壮的男人用缰绳套住老马的四蹄和头,分别绑在纹丝不动的木桩上,四人合力一扯,老马顺势倒在地上,开始无力的挣扎,它的哀鸣声仿佛是从海的另一边传来。
此刻它的四肢都被绑住,常想的父亲踩住老马的脑袋,尽量将它的脖子展现出来。
周围的人对这残忍的一幕无动于衷,邻家弟弟站在常想身边,脸上是惊讶和好奇揉在一起的表情。
常想脸上的表情都消失了,湿冷的风吹在脸上,他好像失去了眨眼的能力。
老马被缰绳用力拉扯成四蹄朝天的姿势,它还在尽最大的努力试图改变命运。
父亲拿来一个盆子,放在老马脖子的附近。
老马的挣扎渐渐弱下来,最后喘息着不动。
父亲举起尖锐的锥子,对着马的脖子扎下去。
人们看不到那个画面,看不到血和疯狂抽搐的马蹄,看到的是祖父那张肃穆的脸。
祖父后面是壮观的山川,群山之间雾气缭绕,衬得祖父像山神的仆人。
老马的血就要流干了,可它还在喘着气,蹬着腿。
坚持这么久,不同寻常。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它抽搐的身体。
这时,常想拎着把斧子靠近,他对准老马的脖子,狠狠地凿下去。
马不动了,随后它的头被砍下来,放在祭坛正中间。
大家把惊讶的目光转向常想,他的魄力让人害怕。
不过坏了规矩,引来祖父不满的一瞥。
常想指向岸边的渔船,示意他们再不出就晚了。
他轻轻地喘着气,迎着祖父投来的目光。
整场祭祀仪式下来,除了老马的哀鸣声外,没有人出半点声音。
一股暗红的鲜血顺着祭坛流向灌木丛,犹如染了色的溪水,自然而缓慢地经过代表顽强生命的绿草,流淌到了常思的脚下。
常思抬头,恰巧看见了未能被黑布罩住的老马的眼睛,它们像红色的灯笼,依然放射出微弱的光芒,能够直接反映出它的情绪和状态,这双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常思受到一股激励,这种感觉会让她在日后看见母亲老去的容颜时的激励完美地连在一起。
她看到了祖父,父亲,叔叔,还有几个哥哥。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两条细腿穿梭在灌木丛中,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跑。
众人惊讶的眼神从常想的脸上转移到他妹妹的身影上。
祖父说:“看来要出事。”
常家有规定,女人不能参加祭祀活动,会带来厄运。
渔船驶离岸边,这一去,最少要三天。
薄雾笼罩中,远方的景色显得模糊,大地变得越来越温柔。
。。。
。。。
维舟在回剧组的路上睡着了,他坐在小巴车的副驾驶,额头时不时会碰到车窗。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的往事,梦见面容已经模糊的父亲,后来是年轻的云晓华,骑单车载他去热闹的市区看舞台剧。
也就是那时候,他对表演产生了兴趣,一连十天都会跑去看舞台剧。
台上的演员快地说着台词,可能就是眨眼的瞬间,演员来到了维舟面前,而且演员的脸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沈飞的样子。
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就是这张脸,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弦。
“维舟,你是爱我多一些,还是恨我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