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嫦被禁足的那日,他便坦诚了不想与她圆房的原因,她知晓了他的所有打算,知晓他的克制、他丛生的歉意因何而起,她不怪他,也再不感觉到委屈,可是,在她恢复记忆后,便再不是那个忍气吞声的彭慈月了。
在她被从梁旻的人手上救回来后,昏睡的那几日,于梦中,将前世之事统统过了一遍,再睁眼见到他时,便是一眼万年之感。
在活了两世的她看来,既是自己的男人,为何不能碰?
且他二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床笫之欢、人伦大道,凭什么她的男人要被逼着做那清心寡欲之人、要压抑自己的欲望,数九寒冬也去泡那劳什子冷水浴?
于是,在那晚,她引诱了他。
或许她的作法有些任性,但要怪,就怪上世的他。
他堂堂帝王,却为她散尽后宫,让她独享隆宠,让她行事无所忌惮,让她在他面前下意识地,便想撒娇放赖。
想着这些,彭慈月笑意盈盈。
她性子变得这样骄纵,可纵她之人,就是他呀。
见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女人笑意媚人,梁致险些便陷入心猿意马之中,幸而他理智尚存,还记得她与自己有话未说完。
“好月儿,你要与我说什么?”
彭慈月轻声答:“今日,长公主殿下,可是行了件荒唐之事呢…”
在彭慈月轻缓的声音中,梁致知晓了自己长姐今日所干的糊涂事,以及,自己表兄打算怎样惩罚她。
听完后,他瞳孔骤缩,偏生怀里的人好像知晓他杂乱的思绪似的,还问了他一句:“二郎,可觉得这惩罚过分了?”
毕竟是自己同胞长姐,梁致犹疑:“这…”
他方说了一个字,腿上便即刻一轻,怀中人骤然起身,且那口吻,瞬间就冷了下去。
“二殿下说才说爱我,可是骗臣妾的?”
梁致被这话灼到心间一突,才想开口辩解,彭慈月便又发问了,虽眸间氤氲,面容却很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对二殿下来说,是二殿下的长姐重要,还是臣妾重要?”
“——二殿下莫要怪我蛮横,长公主她心思不纯,多番加害于人…二殿下若要开口为她说些什么,那便请先想一想,今日若非康侯爷及时寻到嘉姐儿,救下了她,嘉姐儿会如何?”
“——保长莹公主,或是为嘉姐儿惩戒于她,端看二殿下的心意了。二殿下若是非要保你那长姐,那便请休弃臣妾罢,左右臣妾在二殿下心里,并不算得什么的。”
最后那句狠话撂下,梁致心跳蓦地一滞,他蹭地站起身来:“月儿,这是哪里的话?我待你心意如何,你还不知晓么?”
彭慈月目光疏离、语气发冷:“臣妾也不想说这些话,但今日只想问二殿下一句,长莹公主,殿下可还要保她?”
板着脸的彭慈月唇舌飞快地控诉:“嘉姐儿于我,便如亲生姐妹一般。二殿下口口声声说爱臣妾疼臣妾,可臣妾的妹妹险些被这般恶毒之计给谋害!长莹公主心肠这样狠毒,二殿下若还要为她求情,着实过于伤臣妾的心了。今日,臣妾便放肆一回,还请二殿下给臣妾一个准话,这事,殿下会否插手?”
梁致左右为难,但听彭慈月声声句句都是嗔怨,观她神色亦是坚定,明显是自己若开口为长姐说一句话,她便会与自己决绝。
况此事,就算是自己插手,表兄,总也有法子办成。
挣扎过后,周身寒津津的梁致还是理智回笼,他重新坐了回去,对彭慈月张开双臂:“月儿,过来。”
彭慈月自然看得出来此举之意,她听话地向梁致走过去,靠坐在他怀里,只是她就那么直直地、石像一般地僵坐着,并不出声。
梁致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替她拭着眼角,一边闷声道:“你放心,此事,我不插手便是。”
至此,彭慈月才重新绽了笑颜,眼底滑过一丝痛快。
娇贵的公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傲视众人的金枝,有朝一日跌落泥潭,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那样的下场,是梁姹该得的。
而母女生离的剜心苦楚,亦是宋琼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