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瞭,在那个预知梦裡,我见过公主,她过的并不快乐,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廉进却摇晃著身子,脱力般的坐在瞭身侧的椅子上,摇头道:“可与我在一起,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你从前这般想,或许还说的过去,可你如今已然听瞭我的叙述,若是再这般想她,便是辜负瞭公主对你的一片心意。”
廉进庞大的身躯带瞭些许的颓意,微微佝偻著。
间阡平忽而有些怒意,斥道:“大将军驰骋沙场建功无数,没想到在感情上竟是一个懦夫!”
“……或许吧。如果她心中当真有我,为何当初要说那般狠话,为何这十馀年裡,她知晓我迟迟不娶,不会不明白我还在等她,却从未哪怕给过我一个眼神……”
“因为她心有顾忌!大将军,我不清楚她为何对张浦如此忠心,可我知晓,张浦若真心待她好,断不会将她一次次的送人!江曦大军压境要人,我永安不过一小城,可我主公永安王是如何做的?他说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用我的性命去换他的平安!他也确实做好瞭血溅王宫的准备!”
上前一步,她一把抓住廉进的衣领,狠声道:“我确不知你们这些阵年旧事,可我觉得,公主一定是被张浦抓瞭什麽把柄在手裡,才不得不与你分开,苦苦支撑这麽多年,受尽屈辱,最后死在异乡!”
说到此处,间阡平双目一怔,松开瞭廉进,后退瞭两步,恍然道:“是瞭,是她的弟弟!所以她才这麽听话,一定是她的弟弟也在张浦手上,当年你们年少,你不过是张浦手下一名小将,张浦命她嫁入北境,她怎敢不从,可她心知你必以命相搏护她,她不想连累你,所以才与你决别……
还有雍州牧,雍州牧死瞭,雍州牧之子因此背上谋害生父和皇室公主的罪名,无人敢出头相护,张浦便可以让你带兵讨伐,名正言顺的占领雍州……张浦就是这一切的最大得利者,所以不是雍州牧之子杀的人,是公主!是公主领瞭命在成婚后杀死丈夫再自尽,嫁祸给他的儿子……”
一切都理瞭通,间阡平轻喘著,轻声问著面前过于震惊而沉默的人。
“廉大将军,你爱的人在受苦,你不救她吗?”
廉进猛地起身,双目赤红著,痛苦的嘶吼道:“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为什麽?若她当真有一个弟弟在张浦手上,我又能如何?我便是不顾一切将她从雍州抢走,她会快乐吗!?你让我知道这些……不过是让我将自己的无能看得更加清楚而已……杀人诛心,间阡平,你……”
间阡平微扬瞭唇角,道:“廉大将军,你忘瞭我起初与你说的话瞭吗。我说要将莲池公主带回你身边,说话算话。”
廉进面上的沉痛渐渐隐瞭,猩红的双目带瞭七分置疑三分警惕,上下打量瞭她的面容。
“……就凭你?”
“就凭我。”
廉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溢满苦痛的胸腔微微起伏,沉思良久。
“你想要什麽?”
“张浦虽于你有恩,可这麽多年来你为他卖命,也早已还瞭清,现下裡你知晓瞭他害得莲池公主凄苦一生,你难道还要继续为他所利用吗?”
笑瞭笑,间阡平道:“我要的,自然是希望你改投明主。”
雍州牧即将于下月大婚,因著迎娶的莲池公主虽受封公主,但实际却是丞相张浦的义女,这嫁妆便也是由张浦备下的。
公主人已然在几月前便到瞭雍州,隻是婚期一直未定下,这嫁妆先前也未急著送去,如今日期已定,这早已备好的几车嫁妆自然便要开始运过去瞭。
而这负责运送嫁妆之事,自然是由张浦手下大将军廉进负责的。
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足有十辆车,前前后后都是重兵随行,为首的是廉进手下的一名将军,主要负责物品和人员安全,除此之外,车队内还有一名女性礼官作为使节同行。
不料车队才行出几日,尚未到达下一城许城,便被截停瞭下来。
车队人已是不少,对方骑兵却更胜一筹,几下便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士兵们便隐隐有些不安,世人皆知他们此行是为运送张浦给公主的嫁妆,而公主嫁入雍州明面上是正在病中的小皇帝下的旨意,实则背后是代理政事的丞相张浦的意思,如今拦下车队,既是违抗皇命,也是明目张胆的与张浦为敌。
今日之事隻怕不能善瞭。
重重兵马之中一人策马行出,那人并未如其他骑兵般身著盔甲,轻薄的软甲束著微瘦的身量,虽带瞭些许病气,却面容如雪,俊美无俦。
押送车队中为首的将军面上并不见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会有如此一事般,下马朝著对方一揖,恭敬道:“江公子,我傢将军吩咐瞭,公子之前托瞭我傢将军代为运送贺礼,我傢将军想著既都是要送往雍州的,便和这公主的嫁妆一同运送瞭。如今运送物品中也有公子之物,公子许会在路上接应我等,大将军嘱咐过,若公子愿意,同行亦是无妨。”
江曦目光在那将军面上略微一停,複又望向那车队为首的马车。
车队中的士兵们瞧著对方的阵仗,各个都捏瞭把汗。这将军说车队中有江大公子代为托运的物件,怎麽听都不对劲,再者这江大公子的人马来势汹汹,横看竖看也不像是来接应或是同行的,要说是劫道的还差不多。
隻是这车队押送的不过是些财物,江氏几百年基业,怎会看的上这些东西,可若非劫财,江曦又为何要冒著违逆皇命的风险在这裡围堵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