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阡平!!”
间阡平抬起头望过来,见是江曦,正想开口问他怎麽也来瞭,眼前之人却已然如风一般行至瞭她的面前,双手钳制在她的肩上,一把将她自河边带离瞭开来。
肩上的双手使瞭很大力气,间阡平皱著眉抬头,隻见江曦面色仿如黑云压城,一双愤怒而悲愤的眸子,微微泛著红,噙著噬人的锋芒,恨恨的朝她直直的望瞭过来。
“你敢跳下去!!?”
她若再一次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麽样的事情。
她不是期盼著士庶平等,女子可以入官为商这样的政策可以在更多的地方施行吗?她不是视永安城和永安王比命还重要吗?那好,他偏要她所愿不可得,她敢再一次抛下他,他定要她至亲至爱尽数来为她陪葬。
然而这些话还未出口,间阡平已然极轻的开瞭口。
“我隻是……想用河水作镜子,理一理发髻。”
间阡平的声音多数是冷静和缓的,这一次江曦的疯魔令她难得的有些惊慌,说出口的话语轻缓中带瞭几分小心,林间的风轻轻拂过,她未来得整理的碎发被风吹著拂上她的面颊,更令美人带瞭几分柔弱之感。
江曦内心的狂乱终于渐渐平息,他静默的上下审视瞭她,见她确是发髻有些松散,而卞秋也好好的守在她的边上,意识到在是自己一时情急误解瞭,缓缓松开瞭对她的钳制,呼吸虽尚未平複,可眸中噬人的血光已然褪瞭下去。
“河边泥土松软,你不会游水,那这般动作十分危险,若要清水照面,让士兵们为你打来便是。”
说著,他冷著面容睇瞭一眼边上的卞秋。
“隻此一次,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跟在我身边瞭。”
卞秋跪地应瞭声,间阡平却觉得他这般怒火十分莫名其妙,道:“我是行至此地,见河水清澈,忽生的念头要整理仪容。何况如今在外行军,一切从简,我亦不是一个娇滴滴的权贵妻妾,为瞭照面,还要士兵辛苦为我专程抬水至营中。
我实无理由要去寻这短见,况且卞秋就在身侧,我便是要投河,当著她的面投,又如何能成事,是以卞秋并未觉得我在河边有何不妥,明明是你自己过于紧张而战战兢兢,卞秋又有何过错?”
许是这些日子江曦的态度一向和善,令她不自觉的不再如初始那般提防,亦或是他时不时便要紧张她的安危,以至于今日到瞭神经质的地步,她再不想退让,总之,这些话便这麽自然而然的出瞭口,她倒也无甚悔意。
江曦面上的厉色虽已敛瞭,如今神情依旧并不大好,间阡平一番不甚顺耳的话语听得边上的卞秋心中愈加忐忑,暗裡打量瞭江曦,却并未在他的脸上看到恼意。
江曦抬眸望向河水,身上那仿若要将人燃作灰烬的气势已然逐渐被一股意味不明的忧伤所替代,他长久不语,却又不似要发怒的迹象。
“你说我过于紧张……”
他缓缓调转目光,凝视著她,道:“也许确实是这样。既是过分紧张,自然不容许哪怕一星半点的差池,你如今清楚这一点瞭,相信日后会将自己的性命珍而重之。”
江曦的声音已然回複平和,隻是内裡却隐含著淡淡的警示,间阡平听瞭出来,轻笑瞭声,道:“你不说,我也会珍重的,哪有人不惜命的。”
江曦目光晦暗,移开瞭目光,回身朝大营走去。
“回吧。”
间阡平跟在他的身后,江曦一路无言,隻是不知何故,那高大的背影似乎带著些莫名的落寞。
大军行至新梁地界时,行程已然过半。
抵达新梁之前,大军连著四五日不曾寻著舒适的落脚点,在野外连宿瞭几夜后,这日深夜,终于入瞭新梁郡。
新梁于百年前曾是历史上一个短暂王朝的国都,因著末代的皇帝昏庸,不仅为瞭扶正宠妃而为皇后强安罪名,还纵容宦臣把持朝政,最后国破人亡,曾经修建得极为奢华的宫殿也大多被焚毁,隻有少数曾用于皇室游玩的行宫尚存。
后来这些宫室便成瞭历代郡守的府邸。
现下江曦入瞭新梁,郡守自然将这内裡最为舒适的几个屋子让瞭出来。
大军入新梁时已是深夜,衆人安置妥当时更是过瞭午夜,间阡平所处的是一处小庭院,原是郡守女儿出嫁前的住处,郡守已然命人将贴身用具尽数换瞭新,卞秋又进来检视瞭一遍,将利物尽数收瞭去,才放她在内裡舒服的洗瞭个澡。
许是这一夜折腾的太晚瞭,她这会儿已然全无睡意,瞧著室内的建筑样式与当今时兴的全然不同,便饶有兴致的四处观赏瞭起来。
简单的逛瞭一遍后,她行回到瞭门边,便见著江曦正立在敞开的门外,他手裡提瞭一壶酒,月光自他的背后倾落,为他的身形镀瞭一层朦胧的银光,更衬得他冷豔绝色。
间阡平瞧瞭他片刻,问道:“大公子还未睡?”
许是经历瞭半月的相处,两人相熟瞭许多,江曦除瞭那一次在河边失态,对待她向来是和善的。
这时他长腿微动,进瞭内裡,目光四下寻瞭,最后在她内室床榻前的小桌上放下瞭酒壶。
“你不是也未睡下?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间阡平跟著行瞭过去,随他在榻前的小桌边上坐瞭下来,瞧著床上的酒壶,满面的疑惑。
“这……是药?”
怎麽看怎麽像酒啊。
江曦眉目柔和,自怀中取出瞭一个白色的小瓶,道:“药在这裡。”
说著,他伸手轻轻的执起瞭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