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阡平坐在柔软的榻上,望瞭望卞秋,道:“我出自寒族,这‘女公子’一称本不大适合,不若便直呼我的名字吧。”
卞秋默瞭一瞬,心下知晓纵然眼前这位并没有架子,可大公子待之如此重视,直呼姓名隻怕不妥,便道:“卞秋知晓,这便先退下瞭,请间娘子好生休息。”
间娘子……这般称呼倒也好。
奔波瞭一路,间阡平确是乏瞭,隻是初到异乡,又兼不明江曦意图,心下总归不安,脑子裡胡思乱想著,竟是一夜时睡时醒,翻来覆去的未曾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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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前,一行人带著大军准备上路。
鲁固站在队伍前伸著手指点瞭点,眼中带瞭些困惑,一回头,正见沉维和江晨行过来,便上前道:“这卞夏难得疏漏瞭,竟未给那永安来的小娘子准备马车。”
两人抬头看去,果然,大军人马中的马车数量依旧与来时相同。
江晨道:“我去寻卞夏知会一声。”
沉维却抬手制止瞭他,目光中带瞭些深意,道:“卞夏并非粗心大意之人,何况大公子还命卞秋在那女子身边服侍,今日大军出行乃是要事,断不会疏漏至此。”
江晨似是领会到瞭什麽,目光一变,眼中带瞭些惊讶,却没出声。
鲁固见两人都不说话,瞧瞭瞧这个,又瞧瞭瞧那个,诧异道:“大公子是要这女娘和将士们一同骑行不成?这、这恐怖不大妥当吧……”
江晨无奈的瞥瞭一眼鲁固,道:“你都知道不妥,堂兄如何会不知。”
“那……该不会是要让她和晨公子你还有恒之同乘一车吧……”
鲁固的声音在江晨和沉维的目光中渐渐的收瞭,终是明白瞭过来,一脸震惊的“这”
瞭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
江曦的性子清冷,平日裡喜好独处,无论是居室还是马车,都不喜他人侵扰,更别说是共乘瞭。
如今这旅途漫长,江曦竟让这女子一直伴在身侧?
良久,鲁固瞄瞭一眼江晨,道:“你还说大公子召她在身侧不图女色,如今竟都要同乘瞭,试问在大公子面前谁有过这等待遇,怕是没几日,便要改称夫人瞭。”
江晨道:“堂兄此等风姿,向来不缺美人青睐,他若图美色,江南美人无数,早就享尽齐人之福,大可不必拖至今日。”
两人正说著,沉维抬眼见瞭门庭处出来的人,用眼神示意瞭二人。
两人收瞭声,齐齐的朝著门庭处望去。
女子一身霜青色的素面衣裳,发饰也是极为简单,仅仅在头上插瞭一隻银钗,肤色莹白,五官秀美,尤其一双眼眸明亮透澈,似内有星光。
她亦见到瞭几人,投过来的目光沉静如秋水,虽身处囹圄,却不见一分局促怯懦,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的气度。
自打江曦不惜威压永安要人,几人都明裡暗裡打探过这位间娘子的生平,乍见其人,自忍不住好奇的打量。
隻见她眉目秀丽,五官柔和,倒确是个美人,却也未觉如何特别,直到她坦然自若的回望瞭过来,才不由心中暗叹一句,能成为永安王的左膀右臂,倒确是与寻常女子有几分不同。
间阡平望著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瞭沉维的面上,渐渐停下瞭脚步。
行在前面为她引路的卞秋便也回过头来。
沉维几步上前,面上带著微笑,抬手一揖。
间阡平回礼,道:“沉大人,又见面瞭。”
说著,笑瞭笑,又道:“如今我已无官职在身,沉大人唤我间娘子便可。”
沉维点头,道:“大军即将啓程,此行路途遥远,间娘子若还有要置办的物件,现下还有些时间,在下可差人去办。”
间阡平道:“卞秋心细如尘,一切尽是妥当,多谢沉大人。”
这事说起来间阡平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解,她才到晋阳一日,便要动身赶路,匆忙间还不曾向卞秋提过要置办什麽物件,对方却已然将一切准备瞭齐全,且样样都得她心意,仿佛熟识她的一切喜好般。
沉维见边上的两人眼底裡压不住的好奇,便微笑著向间阡平介绍瞭。
几人对著做瞭揖,打过瞭招呼,间阡平便道:“对瞭,沉大人,江大公子平定瞭晋阳之乱,不是该回盛京回禀陛下吗?怎的又直接回江夏瞭?”
此话一出,对面的江晨和鲁固便再度齐齐的望向瞭她。
间阡平不解,望向瞭沉维。
沉维笑瞭下,道:“此事大公子不曾与我等提起,间娘子若心存疑惑,稍后向大公子问询便是。”
语毕,见卞秋行瞭过来,道:“间娘子,时辰不早瞭,上车吧。”
间阡平与几人别过,便跟著卞秋行离瞭。
鲁固瞧著她的身影行瞭远,撇瞭撇嘴,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为瞭早些将她安置好,大公子才急急的回江夏,连进盛京面圣都省瞭,将来定要被张浦那老贼诟病一番,她还在这问为什麽。”
昨日得知江曦不再回京複命,改而径直回江夏,几人当时便都是反对的,然而江曦铁瞭心要这样做,鲁固和江晨皆是不解,隻有沉维面色平静。待江曦离开瞭,二人向沉维一番追问,才听他说出瞭内心的猜测。
盛京局势複杂,而江曦恨不得立刻将间阡平锁在一处安全处,牢牢的护在羽翼之下,自然是不愿带著她进京的。
江曦虽然年纪尚轻,却老成持重,行事得当,如此这般不计得失后果,也隻有在间娘子的事情上瞭。
鲁固叹瞭一声,略带瞭些气恼,道:“这女子著实有些邪乎,军师大人,晨公子,你们觉不觉得,自打她出现,公子就好像变瞭个人似的,先是出个神差点把自己给烧瞭,这又要和她同乘,还宁可给张浦话柄,也要立即把她安置好,像是生怕她跑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