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道:“当年宫宴上,大将军也曾如此说过,李公子倒颇有令父之风。”
正说著,一阵高高低低的马蹄声忽而从前方的赛场上传来,祈宁抬眸看去,见一队刚赛完的少年郎骑马朝他们徐徐奔近。
祈宁望见那马上带著面具的祈伯璟,目光凝瞭一瞬,显然认出瞭他,随后又看瞭眼一旁另一匹马上坐著的杨修禅与杨惊春二人。
她收回目光,同李奉渊辞别道:“李公子的朋友来瞭,那我便先行一步,不打扰瞭。”
李奉渊和李姝菀各行其礼,齐声道:“恭送公主。”
李姝菀看著祈宁远去的身影,小声问李奉渊:“哥哥,这是哪位公主?”
李奉渊道:“七公主,祈宁。”
李姝菀有些诧异:“薑贵妃的女儿?”
李奉渊微微点头:“是。”
祈宁言语温和,待李奉渊和李姝菀的态度称得上和善,半点不似薑贵妃。
李姝菀不解,不自觉蹙眉思索著道:“她与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李奉渊也作此想。他仿佛担心李姝菀因这一面之见而对祈宁生出友善,提醒道:“她行事莫名,若今后遇见,不可轻信。”
李姝菀乖乖应下:“好,我记下瞭。”
道歉
参赛的少年郎驰马而归,观席中叫好声阵阵,铁蹄下尘土飞扬。
他人都是一人一骑,唯独杨修禅身前捎带瞭个闷闷不乐的杨惊春。
杨修禅在李奉渊和李姝菀面前勒马停下。杨惊春似隻皮猴,无需搀扶,灵活熟练地从马背上跳瞭下来。
这个年纪的姑娘已明瞭男女之别,渐生男女之思,大多文静典雅,注重仪态,大傢闺秀还是小傢碧玉,都渐渐有瞭形貌。
杨惊春却似一头冲出土的春笋,没瞭泥土的遏制,肆意生长,越发活泼好动。
李姝菀一笑,正准备唤杨惊春,却发现她发间夹杂著许多泥黄色的尘土。
杨惊春瘪嘴,走到李姝菀跟前,委委屈屈地叫瞭她一声:“莞菀。”
李姝菀见她如此狼狈,愣瞭愣,关心道:“这是怎麽瞭?摔瞭吗?”
杨惊春回首冲著杨修禅瘪瞭下嘴:“你问他!”
杨修禅翻身下马,笑得爽朗:“我已告诉过你瞭,叫你站远处看,你自己不听,非要凑到跟前来,才让马蹄扬瞭一身灰,怎能怪我。”
杨惊春娇蛮地哼瞭一声:“别人的马为何没扬我一头的灰,就你座下的马扬瞭,自然是故意的。”
杨修禅无奈:“怎麽没有?好些人都从你身畔疾驰而过,踩得尘土飞扬,怎就隻怪哥哥。”
他说好些人,其实除瞭他之外,也就一个祈伯璟。隻是他不便言明,怕杨惊春当真去找祈伯璟的麻烦。
杨惊春一听,倒是忽然想起来:“哦!都险些忘瞭,还有那佩戴面具之人!”
杨惊春比李姝菀长得高些,她说著,在李姝菀面前低下头,将粘满瞭灰的脑袋脑袋给她瞧,撒娇道:“莞菀,帮我拍拍。”
李姝菀伸手替她轻轻拍著发顶,灰尘簌簌抖落,杨惊春看见尘土尽掉在李姝菀的裙鞋上,往后退瞭一小步,站远瞭些。
杨惊春今日穿的紫裙,此刻像是北方被风沙打焉儿的茄子。她叹口气,嘟囔著道:“赛马一点都不好玩,赛场是直道,鼓声一响他们便甩鞭奔出三百裡,瞧不见人也就罢瞭,还扬我满嘴的沙,还好莞菀你没来。”
李姝菀听见这话,下意识抬眸看瞭看李奉渊,李奉渊读懂她的表情,缓缓道:“同你说过瞭,没什麽好看,现在信瞭?”
他这话仿佛李姝菀刚才在和他闹脾气,她有些羞赧地道:“我没有不信。隻是哥哥这辈子隻能参加一回武赛,没能亲眼观赏这一项比赛,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几人正说著,祈伯璟忽然骑马缓缓走瞭过来。
他似乎听见瞭刚才杨惊春的话,看向像隻小猫低著头让李姝菀撸毛的杨惊春,拱手道:“方才赛马时事出紧急,不小心弄髒瞭姑娘的乌发仙裙,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他声音很是温和,即便嗓音闷在面具下,也清朗沉稳,听得人舒心。
杨惊春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她方才与杨修禅说那些小气话,也不过是因为和杨修禅是兄妹,二人日常拌嘴罢瞭,并未当真动气。
杨惊春看祈伯璟高坐在马上和她致歉,问道:“你即是来道歉的,为何又居高临下?岂不毫无诚意。”
杨惊春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当今太子,可杨修禅却深知面前这人的面具下藏著怎样金贵的真身。
他一听杨惊春的话,后背一凉,简直想给杨惊春嘴裡塞满酸果子。
祈伯璟在场上刻意戴面具不示真容,杨修禅便不好直言一句“太子殿下”
以戳穿祈伯璟身份的方式来提醒杨惊春。
正当他犹豫的这一眨眼的功夫,祈伯璟居然下瞭马。
面具下的眼含笑看向她,祈伯璟当真向杨惊春行瞭个无可挑剔的礼,再度道:“刚才是我之过,望杨小姐勿怪。”
杨惊春见他言行举止大大方方,敢做敢当,心头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气也消瞭。她直爽地摆摆手:“好吧,我原谅你瞭。”
杨修禅实在看不下去瞭,轻“哼”
瞭一声示意杨惊春不要再说瞭,再顾不得别的,低头向祈伯璟行礼道:“太子殿下。”
杨惊春一听,顿时吓得眼都瞪圆瞭。她惊慌失措地看瞭看杨修禅,又看瞭看祈伯璟。
杨修禅正准备为杨惊春找补两句,将错揽到自己身上来,不料祈伯璟压根不应他这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