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著灰烬的水缓缓从书房门口流出,片絮状的黑色灰烬飘飞在明媚的日光中,一片惨状。
院庭中央,有一隻半人高的表面被烧得焦黑的木柜。
李奉渊就站在那木柜前,手裡拿著一隻从柜中取出来的一尺长半尺宽的已经被熏得看不出原貌的木盒。
盒中不知装著的是何紧要之物,他拧眉打开盒盖,正要取出裡面的东西,再看见指上沾染的黑灰后,朝一旁站著的宋静伸出手:“帕子。”
他声音低沉,辨不出喜怒。宋静连忙掏出白帕递给他,李奉渊将手擦净,这才去碰裡面的东西。
盒有双层。上面一层铺著柔软的锦缎,中间躺著一支笔,白玉杆,细狼毫,不可多得的佳品。
李奉渊见笔无碍,手竟有些抖,他取出放笔的隔层,隻见下面还装著厚厚一叠信。
柜子烧成这般模样,裡面信的边角已被熏得发黄,但好在并未烧起来。
而每一封信上都写著一列字,吾儿行明“某”
岁啓。
李姝菀隔得远,看不清信上的字,但他看得出李奉渊有多重视这些信件。
也大概猜出瞭是谁写下瞭这些信。
李奉渊将盒中的信尽数取出,正反两面都看瞭一遍,见信件无碍,这才闭上眼,颤著手松瞭口气。
他将信与笔收回盒中,盖上木盒,沉著脸看瞭眼这一地烧得不见原貌的书册。
阳光照在他沉冷的面庞上,春光都好似映生出瞭一抹寒。
从前在栖云院做事的人颤抖著伏地低瞭身,而那些新来的奴仆,似乎还不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麽,神色惊惶地面面相觑。
李奉渊转身垂眸扫向跪瞭一地的仆从,声音冷如冰霜:“今日是谁进瞭我的书房?”
受惩
在李姝菀住进栖云院之前,栖云院冷清,却也安宁。
寥寥几名仆从各司其职,数年来没有丝毫调动。没有惊扰,自然也没有差错。
书房莫说失火,便是一隻虫子都不会多出来。今日这火骤然烧起来,在人为,而非巧合。
李奉渊一问,伏地的仆从无人敢应声。仿佛一旦开口,这过错就背在瞭自己身上。
一旁的宋静见此,率先对李奉渊道:“回少爷,老奴今日进过几趟书房,将书架上的书取出来晒瞭晒。”
他语气低缓而沉著,并非请罪,而是以身作则,给地上的这帮吓懵瞭的仆从打个样,告诉他们隻要实话实说,若是无罪并不会平白无故地受罚。
一名聪明伶俐些的小厮明白其意,声音发颤地跟著道:“回少爷,奴才、奴才今早进书房擦瞭书架上的尘灰。当时、当时宋管事也在。”
“奴婢也搬瞭书册……”
“奴才擦瞭地面……”
“奴才也……”
其他人也接连承认,但无一例外,没人认下是自己纵燃瞭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