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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页(第1页)

徐氏倦笑了一声:“院外有什么可走的,前几年早走得腻了,与其同人狭路相逢,倒不如自守着这院子过清闲。”

丁香眨眨眼,一行收了盆子一行笑道:“奶奶说得也是,那园子里的景致一年一年只那一个样子,从来未变,只是奇怪许多人每日里去逛也逛不腻。照理说老爷他最是该先腻了的,府里头若是待客什么的不都得往园子里头赏景去的么?可昨儿小婢还瞅见老爷往园子里逛去了呢,想来老爷是个恋旧守恒之人,再旧的景、再旧的人,老爷总是放不下的。”

此话说来状似无心,却在徐氏那里荡开了一汪涟漪。老爷他……昨儿去园子里逛了?天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老爷了……一月?一年?五年?老爷他还好么?依旧是那般身躯挺拔英俊潇洒么?笑起来仍旧如春风如飞絮如佳酿么?不能思量,一思量,断了数寸柔肠。徐氏再也坐不住了,慢慢起身,笑向丁香道:“你这爱说嘴的丫头!自个儿淘气想到园子里玩去也就罢了,还扯七扯八地拽上老爷作甚?!也罢,看今儿天气不错,就到园子里透透气去,也免得你被我拘得紧了心里头不痛快。”

丁香小手一拍,乐得眉眼弯弯:“嗳呀我的好奶奶!还是您老疼我们!全天下可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奶奶去呢?!”

不甘认命说得徐氏嗤地笑出来,伸指一点:“皮猴儿,还不过来给奶奶我梳头呢。”

丁香连忙过去,扶了徐氏坐到妆台前,利利索索地梳了个看上去很显精神的单螺髻,插上两支玉骨簪,淡淡地画了个简妆。徐氏本想穿上那身入夏时才做的新衣,然而因她近来瘦得厉害,原本鸡心领露锁骨的衫子上身后硬是露出了半拉胸脯来,只好作罢,换上以前做姑娘时的旧衣,愈发显得弱柳扶风。望春本想跟着一起去,却又被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秋棠临时叫走,徐氏便叫了丁香和银杏儿扶着她一同出了院子,慢慢地往后花园行去。陈家是月桂城的首富,府大庭深,后花园山水俱全,若想整个逛上一遍少说也要花去整个下午的功夫。徐氏常年不出房门,甫一来到外边还有些腿软脑昏,只得走走停停,不多时就出了一头的虚汗。丁香扶她往前方不远的亭子里去,那亭子正建在湖边,观景正好。一主二仆慢悠悠地还未走到跟前儿,却见亭子另一边的路上转过来一大伙莺莺燕燕,为首的那一个二十出头的年纪,绫罗裹身,珠玉满头,满颊的春风得意,端地是明艳照人不可方物,被人众星捧月地拥进亭子里去。徐氏立住脚,才要招呼丁香折个方向,却见那美人明眸一转瞥见了三人,不由娇笑了一声,音质如百灵出谷,清脆悦耳:“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姐姐!多日未见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敢是老爷不肯给三姐姐吃好的么?”

说着便掩了樱桃小口娇笑个不住,身旁众人也跟着一阵哄笑。丁香只觉徐氏扶着她的手紧了一紧,甚至还有些发颤,心道糟糕,好容易哄得徐氏肯出房走动,如今被这个美人儿言语间一奚落,只怕回去后又要病重三分了,下一次恐更难说动她走出院门,她若不出院门,自己能够见到陈家老爷的机会就少之又少,见不到陈家老爷,那株价值连城的“八宝珊瑚树”

就永远只是陈老爷心中的一个秘密。徐氏没有跟那美人儿正面交锋,事实上,多年的失宠生涯早已磨去了她原有的骄气傲气,眼下的她除了自卑自怜外,没有任何的勇气与人争长较短。“我们回去。”

徐氏低声向着丁香道。丁香紧紧握了握徐氏冰凉的手,忽而低声笑道:“奶奶,输人不输阵。您是陈府的奶奶,这园子是老爷的园子,也是您的园子,没道理她来得您来不得。老爷从来也不是谁一个人的老爷,她人比花娇,比不过您同老爷十来年的情份,老爷从未说过您不是陈家的人,只要您还在陈府一天,您就是正经的三姨奶奶,任谁也盖不过这个理去,您说是么?”

许是丁香鼓舞的话,又许是丁香温暖的手,徐氏莫名地由身体里升起一股力量来,她想到老爷昨晚曾经来过这园子,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某一天,老爷还会出现在这园子里,若她天天到这园子里等,终会有一天能够遇见老爷,而若这一次她就这么狼狈地逃掉的话,也许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老爷了。徐氏鼓足勇气,在丁香有力且坚定地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行至亭前,脸上展开个淡淡的笑,声音不高,但却沉稳安定:“亭子里风大,四妹妹要注意身体。”

说罢便目不旁视地过去了,使得这位貌美如花的四姨娘方才那番话成了句冷冷的笑话,听的人笑不出,说的人很尴尬。四姨娘后来又挑衅地说了些什么徐氏已经不在意了,此刻的她就像一直输了十年的败军突然打了一次小小胜仗般激动万分,她虽然没有真正压制住四姨娘,但至少让她吃了回瘪,这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这真的与过去数年受气受讽的日子大不相同了。丁香感受到了来自身边这可悲可怜可叹的女人的喜悦与激动,她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个徐氏也好,那位四姨娘也罢,喜喜悲悲全都不过是为了那么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女人本如花般美好,如月般纯净,然而为了男人,一个个丑态毕现,恶毒尽出。是男人将女人变成了恶魔,当男人脚踏青云遍游芳丛时,他的女人们在地狱里哀嚎怨苦,永不超生。徐氏因激动而走得喘起来,丁香收了心思扶她在廊上坐下,轻轻替她抚着后背顺气。见银杏儿憨憨地在旁立着,丁香便笑着要她回房去给徐氏取水来喝。见银杏儿远远地去了,丁香才蹲下身去给徐氏捶腿,而后温声儿软笑道:“奶奶,您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大好的年华还长着,不能就这么认命了啊。”

徐氏没有吱声,她在品着丁香这句话,这话换作以前不过被她自哂一笑,而在此时此刻其意义却已不同。“奶奶您看,”

丁香一指廊柱根儿土地里暗生出来的几朵小小白色野花,“这花儿生在那么不起眼的地方,任谁也不会多加注意一眼,然而我去把它采下来……”

边说边走过去将花儿摘了,拿至徐氏面前,“奶奶仔细看它,其实也很好看的不是么?而若我将它别在鬓边呢?”

说着抬手轻轻插在自个儿鬓角,衬着那张清雅的小脸儿,别有一番出尘脱俗的韵味,“是否更好看了呢?”

徐氏望着丁香亮亮的眼睛点了点头。“奶奶,一个女人就是一朵花,有牡丹,有茉莉,有寒梅,也有这种不知名的、不起眼的小野花。然而这花的好看不在它多么名贵、多么娇艳,却全在它被怎么种、怎么养、怎么装扮。”

丁香直直地望住徐氏,眼睛里除了坦诚没有别的,“牡丹虽娇,生在垃圾堆里也是无人欣赏,野花虽小,镶在琥珀里就能成为观赏绝品。奶奶……您啊,该好好地‘镶一镶’自己了!”

徐氏紧紧盯着丁香亮如星子的、充满生机与力量的双眸,她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般让她豁然通透,原本一片黑暗的前路刹那间出现了一道光芒,让她早已冰冷的心重获温暖,让她早已破灭的希望重新燃起了微弱的火焰。丁香却很清楚,徐氏其实根本没有死心,没有绝意,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残存着一线希望,这线希望来源于她对陈老爷天真的信任与幻想,若非这一线希望,纵是丁香口灿莲花也绝计不能令徐氏再起死回生的。所以丁香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银杏儿取了水来,丁香服侍徐氏喝了几口。主仆三个起身又在园子里逛了一阵,终究还是因徐氏体力不济,不到一个时辰便折回了紫霞院。晚间,徐氏让望春松闲一天早早去睡,只留了丁香在房里伺候。徐氏坐在妆台前,望着镜里的丁香巧手替自己卸着钗环,半晌笑道:“丁香丫头,你到是说说,奶奶我要怎样‘镶一镶’自己才好呢?”

丁香冲着镜子里的徐氏一笑,干干脆脆地开口:“首要的当然是先把奶奶这身子骨养好,否则哪里来的力气走路说话呢?万一老爷来了,奶奶说不了几句便喘起来,岂不让老爷看着心疼?”

徐氏明白,自己这身子便是促使老爷疏远她的最大原因,这样一个病躯,莫说替老爷作养后代了,就是承欢枕上……也是有心无力。身为一个妾室,除了这两样之外还能对男人有什么用处?偏偏这两样自己都无法去做,那不失宠才是怪事。徐氏脸上一红,承认丁香说得有理:“我这病由来已久,请了郎中开了方子一直吃药也不见什么起色,又岂是说好就能好的……”

“奶奶,可否把郎中开的方子给小婢瞧瞧?”

丁香扶徐氏坐到床沿儿上,“小婢家中是行医的,从小在铺子里帮着我爹给病人抓药,对常见病症也略知些皮毛。”

徐氏便指了指多宝格:“在那匣子里收着。”

丁香依言过去将方子取出来,往纸上细细一瞧,见写的是:麻黄半钱,石膏两钱,桑叶、菊花、杏仁、前胡、连翘、大力子、贝母、桔梗、竹茹各一钱,水煎服,每日一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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