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四更,太子姬伟回到长乐宫。天太晚,估计太子妃已经睡下,姬伟没有回寝宫,直接来到崇文殿的书房。
宫女太监看到烛光下太子的脸sè铁青,握着杯子的手青筋直暴,吓得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出一丝声响,深恐激怒了太子。东宫总管太监秦用偷偷地房中退了出来,点手叫过一名小宫女,低低地声音嘱咐道:“你快去寝宫看看太子妃安歇了没有,如果还未休息,你请太子妃过来一趟。”
宫女应是,急急地提着灯笼向寝宫碎步跑去。
姬伟手握着茶杯细细思量着这一阵生的事情。自打三弟从宁远城带回来弩弓,父皇对三弟青眼有加,三弟也会顺竿爬,从父皇上朝到永安宫闭宫,一天到晚呆在父皇身边。新年刚过,父皇就下令和亲王兼管礼部和刑部,虽说这是早已注定的事,但事到临头自己还是很不舒服。
特别是三弟依仗父皇的恩宠,说话办事暗中带刺,处处针对自己,难道他还敢起什么心思不成。想到这里,姬伟怒哼了一声,吓得伺侯在身边的人心头一颤,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救苦救难的太子妃娘娘快快出现吧。
感到近段时间失宠,自己特意借着上元灯节竞灯的机会,jing心准备了这盏珍珠万寿灯,不料却意外被转灯打败,这个转灯又是三弟在宁远收的亲信刘平飞所做。刘平飞,西平侯的庶长子,自己前几天刚给他的嫡子选官通政司知事,原来就有意压压刘平飞的意思。没想到,今晚这刘平飞讲得一个好笑话,居然被父皇封为彪骑尉,看三弟那样,笑得后槽牙都能看到了。
一桩桩、一件件不如意的事就像一股股小火苗在心中燃烧,最后汇成熊熊大火,手上的杯子不甚压力,终于出一声脆响,裂了。静夜里这声脆响听到旁边的宫女太监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有胆小的腿一软,“扑通”
一下跪倒在地上。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脆生生一声呼喊:“太子息怒。”
众人心头一松,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吕慧娴乃太尉吕广贤之女,大哥吕重山官拜二品龙虎大将军,坐镇东南。二哥吕重义官居三品昭武将军,执掌羽林军左卫,为钟京八卫之一,护卫京城,位高权重。
吕氏一门自姬氏未建朝时就追随在侧,近三百年的忠心耽耽换得皇室深信。姬氏与吕氏互为联姻,吕氏一门皇后六人,王妃十八人,而姬氏公主下嫁吕门也有十余人,是当之无愧的申朝第二家。与国休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妃自幼和太子青梅竹马,十六岁嫁作太子妃,至今已经十三年,与太子共育有二子一女,夫妻两人感情甚好。太子妃贤淑温良,深得景帝和皇后喜欢。太子妃为人又宽和大度,待下甚厚,少有责打太监和宫女,众人视之如同菩萨,乐为其用。
今ri上元节,宫中亦有彩灯。太子妃带着儿女陪着母后看了会灯,见儿女犯困,便告辞回宫。待儿女睡下后,自己卸了装等候太子。正昏昏yu睡时,见宫女来报,太子在崇文殿生闷气,披上一件裘衣,急忙赶了过来。
见爱妃进来,姬伟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嘴里关切地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都叫你不必等本王,就是不听。手都这么凉,快到火炉边暖暖。”
不容分说,姬伟拉着妻子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命人把火炉拨旺一点,自己握着妻子的手暧着。
十多年的夫妻依旧如当初般恩爱,太子妃心里既暖又甜,柔声道:“太子为国事cao劳,臣妾自当等候太子归来。我听说太子心情不好,不知为何?”
姬伟叹了口气,拉了把凳子在妻子身边坐下,闷闷地道:“娴儿,我也跟你提过,最近老三老是跟我做对。本来想着今夜能用珍珠万寿灯讨父皇的欢心,不料又被他的手下给搅了。唉,可惜了你的那件珍珠衫……”
太子妃静静地听着姬伟述说着他的烦心事,这个人前风光无限、神采飞扬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着灯光下丈夫那张熟悉的脸,仿佛又回到当年府中花园中他追着自己喊着:“娴儿,等等我。”
一晃多年,琼儿都十一岁了,他还是像当年一样对着自己说个不停,自己也总是这样静静地听着,出神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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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刘平飞,真是可恶,坏了本王的好事,有机会本王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通。”
姬伟恨恨地说道。
太子妃打断姬伟的话,轻声道:“听太子说,这个刘平飞能箭透五甲,勇夺弩弓,今夜又能巧制转灯,是个人才啊,这是大申之福啊。”
姬伟苦笑了一声,道:“大申之福,却非本王之福。”
闻听此言,太子妃正言厉sè地劝道:“太子,你是国之储君,刘平飞乃国之良臣,大申之福,就是太子之福。”
看到太子不以为然的表情,太子妃继续道:“我知太子心意,父皇圣明,你不必担心。太子你只要敬重父皇母后,爱护兄弟姐妹,用心办事,父皇自然会将一切看在眼中,纵有错失,也不会责罚于你。”
“二弟三弟都想在父皇面前表现,父皇自然清楚。太子你只要做好本份,该协助他们时尽力出手,他们有功劳,父皇难道还会抹杀你的功劳。再说二弟三弟是你的兄弟,能力越强将来你的臂膀就越有力。太子如果顾忌重重,想要去打压他们,自乱阵脚,反而会为父皇不喜,文武大臣也会心生异念。”
一席话说得姬伟连连点头,叹道:“爱妃真是孤王的指路明灯。天sè将明,爱妃,你我二人安歇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