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渐渐小了。淡淡的木味与草香在夜风里试探交融,最终以一种调和的状态维持着平衡。如枯木逢春。
【作者有话说】
因为感觉不太好断章,所以干脆两章合在一起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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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几天下来,这次军旅实践活动的教学内容也差不多都结束了。最后一天,老师们组织了大扫除,大家把宿舍和待过的教室收拾干净,便可以打包行李,到园区门口排队等大巴来接了。
秦淮负责的区域是教室。时含沙说,他扫完地之后把课桌内看一遍有没有人落下东西就可以离开了。需要打扫的地方不多,学生们一人分担一点活儿,还是挺轻松的。
这里的自习教室比学校里的教室要小一些,再加上时含沙平时就总是强调“垃圾不乱丢”
,因此教室里并没有多脏,秦淮粗略扫了一遍,就差不多已经干净了。
他拎着扫把和畚斗,绕开正提着拖把准备进来拖地的同学,出了教室门,往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走去。这里的清洁工具都是统一收纳在杂物间里的,用完了自然也要物归原位才行。
秦淮走到半道,路过卫生间时,碰见了枭遥。
枭遥的脸色看上去还不错,心情也是,嘴角都微微往上翘着,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他的脖子上还挂着昨晚秦淮借他的那条围巾,长长的围巾两端都塞进衣襟里,就算是动来动去也不会乱甩,不容易弄脏。
看见秦淮,他展颜一笑,随后意识到秦淮是在看什么,于是忙开口道:“围巾我回家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枭遥被老师安排的工作应该是拖地。他左手拎着一个注满了水的红色塑料桶,正站在门口,秦淮探头看了一眼,卫生间里靠门口的位置是拖把池,他应该是在等着用。
秦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枭遥的话。
他原是想着就这么结束这段对话就行了,可不知为何,他居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太过冷漠。于是秦淮思索一番,开口问道:“你们的自习教室在后面那栋楼吧,你怎么跑这么远,到这里来?”
“噢!”
枭遥回答他,“那里的水龙头坏掉了。”
闻言,秦淮又点了一下头。
没话说了。
他清了清嗓子,随后抬抬下巴,示意自己要走了。枭遥也不多留他,傻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
好像昨晚过后,气氛就变得有些怪怪的。秦淮自己也说不清是哪里怪,就是感觉不能让话掉地上,不想听见枭遥对他说“对不起”
,所以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冷淡,也好像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讨厌还是讨厌,不过在这讨厌之中,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可能是枭遥看着他的眼睛,也可能是对方不经过他同意就拉住的手……秦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不想了!
不想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地面已经被湿拖把拖过一遍了,残留的水痕还在反光。秦淮进门,从第一排的课桌椅开始,弯下腰,查看有没有被遗忘在这里的物品。
“这是……”
检查到最后一排的位置时,秦淮在一张课桌的桌兜里发现了一张被叠得乱七八糟的纸条。他想起来,这是前两天某个晚自习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什么人从窗户外面丢给他的……应该是丢给他的吧?
他将那张纸条取出,轻轻展开。
画上的人再看还是丑——四肢歪歪扭扭的,上半身比下半身还长,后脑勺的形状仿佛能戳穿地球。秦淮忍俊不禁,结果在看到纸条背面的一小句留言时,脸上的笑容就这么僵住了。
“给秦淮。”
这三个字的字迹十分眼熟,越看越像总是在化学课上和他在课本上写字交流的某位同桌写的。
秦淮迟疑地将手中的纸条翻回画着画的那一面,用力眨了眨眼睛,好像这样之后再看,可以把画上的这个人变得更好看似的。他伸着脖子盯了半天,眼睛都瞪干了,还是认不出——或者是不愿意认。
实在是太丑了……
他皱了皱鼻子,最后决定装作从来没有收到过这张抽象画,重新把它叠了回去,扔到了窗外的草丛里。
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里下过了两场雪,天空好像也看着更澄澈了些,天气很不错。秦淮还是像来时一样,选择了后排一个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机默默地听着歌,没有多余的动作。
返程的路途似乎总是比来时要更短些。阳光透过车窗遮光帘的镂空花纹,被分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秦淮闭着的、轻颤的眼皮上。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即使光线有些强烈,也没有调整自己的位置。
耳机里的歌声渐渐远去,一首歌结束了。在一首歌切到另一首歌的这几秒钟安静的空隙里,属于这个世界的嘈杂声音闷闷地从耳机外传进来——车喇叭声,一窗之外的风声,车厢里学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几秒钟后,这些属于现实的声音都被耳机里响起的清脆的吉他扫弦声盖了过去。
这首歌……
秦淮的脑海里突然闪出某天傍晚的、校园河边的景色。那是他第一次听这首歌,从某个不请自来的人塞给他的耳机里。
他动了动,抬起手,将车窗玻璃推开了一条小缝。
那天的天气没有今天这么冷,风倒是差不多,不疾不徐地,掠过树叶,还有他的耳边。
秦淮重新将双手插进口袋里,指尖触碰到口袋里的东西时,他下意识地用指肚上的软肉摩擦了两下它的折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