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景,秦淮那到了嘴边的狠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的语气软了些,但仍旧梗着脖子哼道:“你有什么好哭的。”
枭遥不说话,瘪着嘴哭得更凶了。
秦淮无言,一时竟想不到该作何反应。好在这时医生开了口,没至于让气氛彻底安静:“伤口结痂了不要去挠,不然会留疤。”
秦淮点点头,看着医生收拾好药盒,目送对方离开留观室,这才转回头来,看着枭遥。
“痛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他道。
枭遥抽抽噎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秦淮也不催,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两手撑着床沿,仰着头看他。
半晌,枭遥道:“对,对不……起!”
他哭着,眼泪也不擦,就这么由着它们滴在镜片上、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秦淮有些看不下去了,抬起手想帮他摘眼镜,可刚伸到半空,却停住了。
“你把眼镜摘掉,看得我难受死了……”
秦淮别开脸,说着,缓缓收回了手。
枭遥眨着湿润的眼,听话地将眼镜摘掉了。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又安静下来。秦淮没应付过这种情况,毕竟也没有谁会因为他破了点皮就哭得稀里哗啦。要说哄人,他顶多就哄过秦漾,还是在对方只有十岁的时候。
哄个小朋友当然是简单的,抱在怀里拍拍背,说两句好听话,再给点小甜头,很快就不哭了。可枭遥都多大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不安慰两句也不是,可要说安慰话也不晓得到底该说什么——毕竟受伤的又不是枭遥,完全找不到什么能安抚人的切入口。
秦淮抿着唇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对策,干脆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打算等枭遥先开口。
又过去好一会儿,枭遥的眼泪渐渐止住了。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然后侧身迈着小碎步挪到秦淮旁边,在床沿坐了下来。
“对不起。”
他又说。
秦淮有些无奈:“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枭遥低着头,扯着袖口擦拭手中眼镜的镜片,闷闷地问:“你是不是又讨厌我了?”
听见这话,秦淮扭头看他,语气平静地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枭遥道:“真的吗?”
出乎意料的,秦淮居然没有马上接话。
枭遥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秦淮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甚至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枭遥莫名有种直觉——秦淮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也没有到“一直都很讨厌”
的这种地步。
良久,秦淮转开脸去,不再看他,淡淡说道:“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