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哥,瞭结我吧。”
张继科怔瞭怔,却看见那个哨兵的眼神涣散,原来深色的瞳孔像是蒙上瞭一层阴翳,显然已经不剩多少神智,短短的几个字,却有唾液却顺著他的嘴角淌下,拉出绝望的银线。
“科哥,杀瞭我。”
恐惧从脸上消失,留下的隻有麻木,被眼白填满的双眼看不出感情,不甚清楚的声音裡却隻有恳求:
“科哥…杀瞭我…杀瞭……你,我要……”
更多的唾液涌出来,还混杂著不知成分的白色粘液,方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张继科咬紧嘴唇,抬手举起枪,手指却不住颤抖。
“我……”
“科哥……”
听见声音,年轻的哨兵循著声源抬起头,看向张继科手中乌黑的枪口,一张脸因感染脑虫彻底扭曲变形,上面却挂著两行眼泪,和嘴角解脱般的笑容。
“科哥……”
“不、我不能,”
“砰!!”
谁的手都没动,枪声却无端炸响,张继科下意识一缩脑袋,有什麽随即簌簌落下——白色墙灰,子弹穿过身前那人的头颅钉入水泥柱,离他的张继科的头顶堪堪两寸,不偏不倚。
眼前的年轻哨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定格在泪与笑的极端矛盾之间,没有血液飞溅,黏稠的液体从额头正中的枪口流出,把瘆人的眼白浸染成深红一片,作为宿主的身体后知后觉,倒下露出枪声的来源——两个人,哨兵向导,一刻钟前和他同一个队伍,一刻钟后同样空洞的眼神。
未曾放松过一刻的心髒猛地揪紧,被无限悬起后再坠落,掷地有音。张继科觉得眼前仿佛在播放一张刮花瞭点光盘,速度愈来愈快,一帧帧切过黑幕与场景——血液黑色枪声黑色两人黑色逼近是敌人逼近是队友是谁黑色死亡逼近是……
是赤裸裸的杀意!
陌生的气息的闯入鼻腔,张继科凭应激反应般抬手去挡。“锃——”
尖锐的鸣响骤然撞开,声波之锐利堪比精神攻击,刺激著哨兵过分敏感的体感神经,感受到麻痹感从手指一路攀上手臂,手中的枪管被生生削去一半,露出钢制的内裡。
眼前的哨兵被逼退半步,却没为张继科换来半刻喘息之机,白色的光晕在馀光裡迅速放大,嗡鸣声紧接而来——这是向导发动精神摧毁的前兆,是针对哨兵感官的污染。张继科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屏障的强度持续抬高,看向300米开外宛如傀儡的向导。
“抱歉。”
张继科手中寒光一闪,匕首破空而出,直奔向导的头部而去,身前的哨兵终于反应过来,张继科却比他更快,前踏一步,向上勾拳,直捣在对方小腹上,哨兵闷哼一声,吃痛地躬下身,越过他的肩头,张继科看见先前那名向导直挺挺地倒在血泊中。
解决瞭向导的精神干扰,隻剩下撂倒眼前的哨兵,近身格斗是士兵训练的的必备项目,而哨兵与哨兵的决斗向来雷厉风行,张继科避开一记扫踢,紧接著一记盘肘直击对方面门,听见颧骨断裂时的一声脆响,张继科后撤一步,提手劈向对方侧颈。
身前的哨兵终于不再动作,张继科退后两步靠上柱子,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如释重负,脚下黏液、血液、残骸、尸体不堪入目;身前战友、敌人、同胞、队员满目疮痍,张继科极度疲惫地闭上眼,又强迫自己睁开,眼前是暗红的血灰色的墙、遥无止尽的沙漠与灰尘遍佈的地面,是疮痍满目和疮痍满目,一地狼藉与一地狼藉。
张继科吐出一口气,躬下身去扶仍昏迷著的方博,却听见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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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张继科警觉地回过头,直对上对方一脸惊魂未定,是刚才去联系指挥部的那名向导,张继科稍稍松瞭一口气,问:
“怎麽样,联系上瞭吗?”
“没有,但是……”
那名向导咬瞭咬嘴唇。
“算瞭,”
张继科转过头,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他伸手抓住方博的胳膊,说:“过来搭把手,咱们先去顶楼……”
有什麽东西抵上他的后背,然后是一个发抖的声音:
“科哥……”
“……”
张继科顿瞭顿,缓缓松开方博的胳膊,没回头也没出声。
“科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背后的声音带著哭腔,“但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但我……”
张继科像是什麽没听见,他站直身体,抵住后背的匕首传来丝丝凉意。
感染脑虫后不会立刻丧失理智,但不可避免地会影响语言功能。眼下身后的人虽然语无伦次,但显然保留著思维逻辑和表达能力,既然不是受到感染,那就隻剩……身后势单力薄,面前空无一人,张继科却没反抗,他清瞭清嗓子,开口道:
“出来吧。”
“……”
除瞭背后急促的呼吸声,一时没有任何动静。张继科垂眼盯著地面,自顾自说:
“联合虫族,诱军投敌,该干的都干瞭,现在倒不敢出来瞭?”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虫族的腹甲蹭或地面的声音微弱却细密,听得人头皮发麻,后背窜上一股凉意,无数爬虫以他们为圆心从四面逼近,身后向导倒吸一口冷气,张继科却连眼都没抬。
“先是感染,后是虫后,现在又让些小喽囉来镇场面,”
张继科冷笑一声:“莫非g国真成瞭虫族的大本营。”
“死到临头,还这麽嘴硬。”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张继科抬起眼,一个陌生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楼层入口,张继科皱皱眉头,来人没有向导的精神波动却也不像哨兵的身形,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