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片灰白色块状松脂显露于眼前,她的眼底浮现温柔:“别看它们现在是灰白色,与桑木灰同山泉煮,撇去浮起的杂质,留下的就是透明纯澈的松香。”
十一解下腰间的提篮,放到薑月窈身边。他好奇地蹲在薑月窈身边:“没有不用煮就是透明的松脂吗?”
“有的。阿娘见过。听说,松树越老,流下的松脂便越透明。不过,我没见过。也不知道这棵松树够不够老。我找找看喔。”
薑月窈小心地抹去松脂上的碎叶与泥土,仔细寻觅。
十一盯著她的动作看瞭会儿,忽而拂袖一扫。
疾风突袭,卷起针叶积年累月形成的铺盖,将它们吹得远远的,露出大片的松脂,以及一条猝不及防冒头的小蚯蚓。
“喏,这样更好找。”
十一看向薑月窈,若无其事地道:“我内功也很好。”
薑月窈震惊地盯著小蚯蚓看瞭好一会儿,直到它费劲地重新钻回地底,她才回过神来:“好厉害……”
她还以为自己要花很久才能找到一块透明的松脂,谁知,她看著大片一览无遗的松脂,一眼就找到一块不一样的松脂:“十一,你看!”
薑月窈兴奋地取出香刀,避开树根,小心翼翼地割下这一小块松脂。它大体也是瓦灰色,不过最上端有一小块呈蜜色胶状。
她将它放至鼻端轻嗅。
老松树饱经沧桑,不断分泌松脂以对抗风雨刻下的伤痕。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纵使泥叶沾身,风吹雨打,它疗愈伤口时流下的松脂,仍凝聚著老松辛辣的气息,冲破泥土的芬芳。
薑月窈将它郑重地交到十一的手中,道:“阿娘说过,这样的松脂,要是在地上再埋成百上千年,就能凝结成琥珀。”
十一接过松脂。
薑月窈实在太高兴,话也变多,忍不住碎碎念:“虽然它还是得跟其他松脂一起炮制,炮制过后得到的松香才能合香,也会比它更透明。不过,能找到它,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
十一看著手中的松脂,眉峰微蹙。
它颜色淡黄,混杂著大量的杂质,勉强能跟“半透明”
三个字沾边。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丑东西怎麽能变成他傢中那块晶莹剔透的金黄色藏蜂琥珀,又怎麽能令她“高兴”
。
他不明白。
他看向薑月窈。
少女侧对著他,她青丝稍稍凌乱,微垂在她的耳际,勾勒皎洁光滑的侧颜。
她热切地凝视著他手上的松脂,甚至无意识地凑到他的身边,像触碰稀世奇珍一般,轻轻地碰碰他手上的松脂,笑盈盈地自言自语:“阿娘见过的香材,我也算见过啦。”
她忽而扭头看他,认真地道:“十一,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要花很久才能找到。”
她脸色薄红,唇角弯弯,脸颊上出现两个小梨涡。她眼眸凌波微漾,盈著干净明澈的笑意。
这样小的一件事,就会令她如此高兴。
她甚至将令她高兴的松脂,放在他的掌心,与他分享她的喜悦。
她的气息太近,他靠近她的那半边身子,仿佛都有些莫名地发麻。十一倏尔起身,飞燕一般轻盈而迅疾地跃至另一棵松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