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楚揚……」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像是被一團暖烘烘的光圍住,暗夜中淅淅瀝瀝的雨聲好像停了。
沈知安摩挲著他的背,腦袋搭在他肩上,輕搖著喚著他。
「嗯……?」他回過神,偏頭在嗆人的消毒水味中找到淡淡的檸檬香。
「你出了好多汗。」沈知安的聲音繞著他的耳廓,很麻。
「難受嗎?要不要出——」
長椅的一端突然下沉,像是乾冰一樣的氣體突然噴了出來,涼了沈知安一臉。
他身子一震,直徑把楚揚從椅子上拉起來,手臂緊緊地貼著。
「操,還真把我嚇一跳——」
沈知安緩過神之後舒了口氣,從鬼護士那裡重領過手電筒,按照箭頭繼續牽著楚揚往前走。
那是一條很黑的走道,彎彎繞繞,時不時還傳來冤魂悽慘的叫聲。
楚揚的感官仿佛都被麻木了。甚至剛才嚇人裝置來的那一下都沒在他心中揚起一絲一毫的水花,整個人在現世的存在感仿佛就只剩下了那段雨夜遙遠的記憶,以及手上觸及的溫熱。
「沈知安……」他輕輕喚著,拉過時那人的眼眸晃著瑩瑩的光。
「能不能停一停……」
他靠在牆上,油然而生的挫敗感像多年前那串麻繩一樣捆著他的腳踝。女人的尖叫依舊久久迴蕩在他耳蝸,很吵……男人扇了他好多的巴掌,他像個弱智一樣只知道流眼淚,這道題無論怎樣都解不出來……
「你是我兒子,我不可能殺你。」男人扯著嘴角,燭光很弱,但桌板上的菜刀很亮。
「但是,你別忘了……」
男人突然笑了起來,滿眼紅色的血絲擠在一塊。那把菜刀的刀鋒正對著他,男人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
「我雇一個人殺你隨隨便便,還不會被輕易發現……」
「你要是不聽話……」
菜刀重重地砍在了木桌上,發出一道沉悶的呻吟。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小區樓下的路燈亮了又滅。
那一刻,女人的尖叫聲達到了頂峰。男人將刀把砸在男孩的後背上,甩手扯過他的衣領,又在他右臉上扇了好幾下。
「要是別人問你,你就說你過敏臉腫了。」男人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手指用力地抵著他的下巴,強迫男孩仰頭看他。
「你要是敢說出去,告訴多少人我就砍你多少下……」
蠟油順著火星緩緩下滴,滲進木桌的縫隙里,慢慢結成塊。男孩腦袋裡只剩下害怕,男人命令他4o分鐘內做完這張卷子,要是做不到,男人說,菜刀就隨時可能落到他脖子上。
男孩那年1o歲,尚且還不清楚死亡,只知道菜刀砍下去會很疼。
但他聽別人說過,痛就痛那麼一時……失去意識之後,死亡也許會像夢一樣,會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