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楚揚感覺握住方向盤的手心直冒冷汗。4歲……正是他們分手後的頭一年。
「楚揚,」沈知安自嘲似的撇了撇嘴,眼睛有意無意地向駕駛座瞟去,「就算那個時候我挺過來了,我們現在也還是會分手。」
「我跟你永遠都不會是——」
「沈知安,」楚揚將車停在人民醫院對面的早餐店門口,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晚上喝了酒,我去給你買點早餐墊墊肚子。」
還沒等沈知安反應過來,他便以最快的度下車,快步走進了早餐店,心不在焉地買了一碗粥和兩個素餡的包子。
「給,」上車後,他把早餐遞給后座上依舊神情愣愣的人,「多少吃點,不然胃會不舒服的。」
「我……」沈知安低頭看著那份突如其來的早餐,並沒有馬上接受,「我把錢轉給你……」
「你想轉就轉。」楚揚笑笑,狹長的眼尾向上翹,「都看你。」
「一共是多少錢?加上那瓶牛奶一起。」
「1o塊。」
「哦。」沈知安點開微信掃一掃,「你把收款碼打開,我掃給你。」
付錢的時候,楚揚趁機看了一眼沈知安的微信頭像和名稱——這是一個明顯的公司宣傳號,微信名上寫著「大樹少兒美術培訓沈老師」,頭像是一棵由小朋友彩色手印組成的大樹。
「還有外套,」沈知安將那件灰黑色的外套脫下,整整齊齊疊好遞到駕駛座上,「謝謝了。」
「楚揚,」他最後喚了喚他的名字,眼眶裡點著一星半點的零光,「我走了,再見。」
「再見。」
車門「嘭」的一聲關了。楚揚掏出一顆水果糖放在齒間嚼碎,細膩的甜味在舌尖駐足,淡化這一刻離別的不真實感。
他目送著沈知安走到醫院門口,伴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流,對方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五顏六色的人群之中。
他不記得在車裡就這麼坐了多久,直到早餐店老闆跑過來敲他的車窗,說這輛車擋住了店裡的入口,楚揚才後知後覺地將車開走。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江荔的天都還沒有完全亮,他們還是沒有一起等到日出。
到家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大樹少兒美術培訓」的地點記到備忘錄上。隨便給自己泡了袋泡麵之後,便沉沉地睡去了。
中午,他被宋雲真的電話吵醒。
「餵……?」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嗓音有些嘶啞。
「你不會還沒起床吧?」宋雲真操著響亮的嗓音嚷著,「快點快點,現在已經快1點了!」
「困死了……」他閉著眼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不是三點鐘開始嗎?現在還早。」
「你昨晚又幹什麼去了?」宋雲真的語調拐了好幾個彎,「不會夜夜笙歌去了吧?」
「沒有。」楚揚徹底清醒過來,眉眼緊皺,「你別亂說。」
「你最好是。」宋雲真冷不丁地調侃道,「快點兒哈,我跟宋雲柔已經在展會後台了,她現在已經吃完飯準備化妝了。」
「嗯,」楚揚起身準備去洗澡,「你聯繫夏景行了嗎?」
「他已經在路上了。」宋雲真的音量開始轉小,噓聲接道,「他今天可興奮了。追不追得到柔柔,今天可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宋雲真你在那兒嘀嘀咕咕什麼呢——」電話裡邊,宋雲柔的聲音橫橫地插進來。
「哎呀沒有——」宋雲真心虛地應付了妹妹幾句,隨後又轉頭快地跟楚揚說了幾句催促的話,便快掛斷了電話。
宋雲柔從英國皇家美術學院畢業之後就組建了自己的油畫藝術工作室,這幾年在世界範圍內大大小小的賽事上獲了一些獎,回國之後便一直在籌備自己的個人油畫作品展。今天是她個人展的第一站,地點定在了自己的家鄉江荔。
至於夏景行……7年前當他還在日本的時候,正好碰到宋雲柔去仙台參加一個交流訪學活動。因為兩人很多年都沒見了,夏景行自願去機場接人,在接機口看到她的第一眼……夏景行便陷入了愛河。
夏景行暗戀5年,明戀2年,至今依然還停留在苦苦追求的階段。
楚揚把車停在展會會所門口,一下車就在門口遠遠望見了雙手捧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團,西裝革履的夏景行。
「喲,」楚揚走到他身邊揶揄道,「這是打算求婚呢。」
「求婚哪能這麼草率,」夏景行寶貝似的將那一大束玫瑰花抱好,「求婚的時候,那必定是要給柔柔拉一貨車的玫瑰花,再配一個巨大的鴿子蛋。」
「祝你成功。」楚揚偷笑道。
「走走走入場了。」夏景行一把摟過楚揚的肩膀,從西裝內兜里掏出過了塑的邀請函,小心翼翼地遞給工作人員看。
宋雲柔的全國展在江荔綜合藝術廳的2樓舉行。雖然場所算不上大,但牆面被大大小小的畫作填滿,倒也自然讓人覺得目不暇接了。
「柔柔說在這些作品裡能夠找到我們幾個的影子。」夏景行仔細地欣賞每一幅他眼睛所能掃到的畫,「在哪呢?」
「這兒。」楚揚帶他走到一幅名為《pinkor1d》的油畫前邊。只見宋雲柔用粉白色的顏料鋪滿整個畫布,又用稍加深一點的粉白紫在畫布上方畫滿了各種不同樣的獨角獸。在不太起眼的右下角,有四個小人兒騎在一條惡的背上,跟無垠的粉色獨角獸天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