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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天,小桥悠从日出等到日落,还是没等到切原赤也的好消息。
肯定是输了,小桥悠心想。切原也之前两次打入全国大赛的时候都兴奋地恨不能给她直播,更别提之后一拿到奖杯之后的欢欣喜悦。除去单给小桥悠的照片,他的各大社交账号也都立马更新了动态。
可今天,不仅小桥悠的手机没动静,切原赤也的社交账号也均是毫无声响。在诡异的安静中,小桥悠躺在椅子上看着昏黄的暮色怔怔出神,她的心里不知为何空落落的。
不过安慰什么的,小桥悠自认关系没到那份上,而且也觉得麻烦,所以她不想,也不会去做这种自以为是的事情。
那么骄傲的少年,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失败吧!所以,小桥悠理所当然地继续捧着一杯热茶,在小花园里从日落躺到天黑。
但命运往往难以捉摸。
小桥悠在临睡之际突然被胡一桶叫起,她要去海滩边上救助一只搁浅的幼鲸。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回程的时候,她再次在那艘破船边上看到了月光之下,奋力地用网球抽击着船身的少年。
巨轮残败但却船体仍然巨大,月光皎皎,隐没在船身黑影之中的少年显得那样瘦小和孤寂。
“哒—砰—哒—”
凌晨时分,沙滩上,街道上都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那击球声在月色中愈清晰起来,海浪哗哗,也似乎已远离小桥悠而去,她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网球少年——他奋力挥舞着球拍,像是在宣泄什么,但更像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小桥悠静静地看了很久,直到少年脱力地躺下,她才走到他的身边。
那是小桥悠第一次看到切原赤也哭。
圆月空中挂,明亮的月光之下,小桥悠无比清晰地看到切原赤也紧闭的眼角上有眼泪滑落,然后在他身下的水泥地上晕开了一个个圆圈。
小桥悠蹲坐在切原赤也的身旁,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候无论什么话,似乎都太过苍白无力。所以,她就那样坐着,感受着神奈川夜晚的海风,望着无言的月亮。
怎么能告诉少年,有时候啊,哪怕努力也是会没有结果的。
这实在过于残忍。
过了一阵子,细细簌簌声传来,有个毛茸茸的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小桥悠身体顿时一僵,双手也下意识地捏拳,但是肩膀上传来的湿漉漉让她终究没能推开少年。
那个会在开学第一天脚踩立海大金字校门,叫嚣着要成为全国第一的少年,在被三巨头削零惨败时没有哭,在被藏兔座血钉在网球场围墙上的时候也没有哭,在被越前龙马逆风翻盘时也没有哭,但在立海大失去冠军那天,他依靠着她的肩膀,双肩抖动,泣不成声。
“他们说,亚军其实也很不错,但是…但是……”
太多的但是,切原赤也没能说出口。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咸咸的海风里传来少年自责的话语,小桥悠终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切原赤也的头,松松软软的。
那一刻,小桥悠突然有种感觉——少年的心一定和头一样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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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连霸这个话题实在有些沉重,虽然网球部一众正选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消食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加训。
走廊上的灯笼全点亮了,照的屋前的院子明晃晃的,远处黑黢黢的群山沉默着,似乎在监督这群不肯服输的少年。
小桥悠已经躺下,正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屋内只有她和浅野美莎外加一只猫。浅野美莎在一旁坐着,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rua着胡一桶那身光滑的皮毛,胡一桶此时已经被rua得舒服到呼呼大睡。
屋内一片寂静,只偶尔有击球声传来,小桥悠似乎又看到了切原赤也努力挥拍的样子,还有他那不甘的眼神。
“你怎么啦?有心事?”
浅野美莎突然开口。
“啊?”
惊讶于她的敏锐,小桥悠愣了一下,但随即说道,“没有吧~”
其实她也不确定,从穿越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加上上辈子,小桥悠都快三十了,可是她仍然没有像他们那样如此明确的目标。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孤单但是潇洒地活下去,永远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没那么快乐,但是也知足。人嘛,总要有所失去才能有所得到,哪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呀。做人不能太贪心!
可是今天,她不确定了。她其实也很想要像他们那样有个那么明确的目标,然后奋不顾身地为之努力;也想要有那么一群同伴,为了彼此共同的热爱,并肩作战,挥洒汗水。
但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孑然一身,毫无目的地活着。
小桥悠抬起胳膊蒙住双眼,有些闷闷地想:果然人的本质属性是社会属性,马克思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