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一点的道:“我娘家亲戚堂哥的女孩儿到岁数了,想嫁个老实可靠的人,让我帮着相看相看。”
话未说完,着了四周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们,低声接着说:“你和村尾住的宁小子家熟吗,帮着说合说合,成了的话少不了你的谢媒钱。”
另一个人惊讶道:“宁小子?你做什么说给他,宁小子人是老实,只是他家太穷,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养活,你看他那瘦弱的身体,随时要倒下的模样,你把女孩说给他不是害她吗,你跟这个女孩儿有仇啊。”
“你瞎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说起来我也不想接这档子事,我偷偷跟你说啊,你可不许说给别人听。”
年纪大点的神神秘秘的说道。
“哎,你说。”
“我那侄女儿,先前在县里的秀坊学习,看多了富贵人家的生活,心比天高,也想过有丫鬟婆子伺候的日子,给雇主家送绣品衣服时,一来二去的跟那家的主人搞在一起,那家主母是个厉害的,我侄女儿怀着孩子都不让她进门,还硬生生的打掉孩子。这事过后,我侄女儿在县里待不下去了,就回到家中。我侄女不听话,但堂哥堂嫂是厚道人,不想女儿以后大富大贵,想着她嫁个老实人算了。原本我也不想掺和这事,这不是沾亲,没办法才想着试试看有没有合适的,那宁小子家里那个情况,想娶上媳妇也难,这不正好。”
“哪里正好,你这不是害宁小子吗?”
“我哪里害他,不是我说,我那侄女儿标志,这方圆十里的女孩子都没她漂亮。”
“再漂亮那也要人品过的去,你要是觉得好,你去说,我才不说去,宁小子就算娶不上媳妇,也比着娶她强。”
“你……行行行,不说就不说。”
两人接着说其他的。
挂在树上的那只鬼,想着这个被议论的主人翁是谁,回忆来回忆起,想起了在村里的另一件八卦。
宁小子大名容时宁,在这个轻易狗蛋、铁蛋的年代,这名字咋一听到像是书香门第贵公子的名字,不过容时宁确是命途多舛,和贵公子丝毫扯不上关系。
据说容时宁爷爷曾经容家村最出息的人,整个村的人都以他为荣。容时宁爷爷年轻时高中状元,当年可谓轰动一时,就连县太爷都几次拜访,毕恭毕敬,传说还做过太子的老师,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不知道因而缘故,被罢黜返乡,最终病死在路上,余下的家人回到容家村,不得踏入京城一步,那时候容时宁才刚刚出生。
他们这一回来,便是从天上的云变成了地上的泥,大家怕累及自身都躲着走。一家人挣扎的在容家村过了十来年,祸不单行,容时宁的母亲在生双胞胎女儿时,难产亡故,父亲不久也郁郁而终,撒手人寰,留下一些钱财、二十亩田地和几个孩子。那时候的容时宁不过十二岁,弟弟八岁,双胞胎妹妹才满月。
村里的人见容时宁人小力薄,年幼可欺,这人借一点钱,那人借一点钱,更有甚者,直接偷的,被容时宁当场现,也不害怕,反而走的时候推了他一把。父母剩下的地,村里的人都是借口租,实际上强夺,随便给点租子。偌大的家业只剩下二亩地做口粮。
这其中容德业家凭借着他爷爷和容时宁太爷爷是堂兄弟的亲戚关系,租佃了容时宁家十亩地。
租的时候村长可伶他们人小,担心他们家的地有去无回,硬逼着这些人签了租佃锲约,当时的租佃锲约通常是中分其利,但每年的租子都只够他们兄妹四人不饿死,如此过了四年。
飘荡的鬼魂只能感叹一句,这容时宁真够倒霉的,一边想着一边飘到了容时宁家里,容时宁家的房子是全村最大的,青砖大瓦房,如今除了砌墙的青砖不能卖,其他的地方空荡荡的。若不是村里的人还有几分脸皮,恐怕这房子都保不住了,不过依着容时宁软弱的性子,保不住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飘到容家时,容时宁因为三妹妹容依依接连几天烧,一直没好,急得团团转,他想带依依去城里看看,但又没钱。依依已经烧的不省人事,在这么耽搁下去,人可能就没了。容时宁想了又想,最终对二弟容时君和小妹容霏霏说道:“你们看着点依依,我去堂奶奶家借钱带依依去看病。”
“好。”
两人答应下来。
容时君犹豫了一下,想到容德业家的情况,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容德业有一个弟弟容德高,兄弟俩没有分家,住在一个有五间厢房的大院子里,在村里也算富庶人家,上面只有老母亲还健在。容德业有两子一女,分别是长子容子文、次子容子武、小女儿容秀秀,他们家容子文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爷,村里谁都要给几分薄面,容德高有一儿一女,长女容莲莲,小儿子容子川。
容时宁到时,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午饭,饭菜的香气让他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叫,自从母亲、父亲先后去世他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饿的他有些精神恍惚,他定了定神,小声的叫了人。
容德业一家人此时在饭桌上你争我抢的吃饭,几个人大因为容时宁的到来慢下来了度。
容老太太扒拉了几口饭,皱着眉头道:“你来干嘛?”
容老太太在容家父母还在时,对他们兄妹四人和蔼可亲,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豪夺之后只剩下刻薄了,此时只是会担心容时宁来他们家蹭饭,她每次煮的饭都是刚刚好,可没有多余的喂给其他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