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澜忍俊不禁:“东昼,你不该是和尚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恶劣远胜于我。不过活死人很有可能被扣到圣教的头上,那个小少主处境也许会很危险,这样你也没有关系吗?”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回他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你师妹的事情,让你很不爽吧,本以为牢牢控制的人突然跳出了掌心,不是连报复的方式都想好了么?朔伽和楚赦之都是你的报复对象,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你不是以为自己能瞒得过我吧?”
“明明是故意把活死人放出来引他人对圣教的猜疑,让你师妹主导的这场本就不牢固的结盟更加岌岌可危,我不过是替你添了一把火,七皇子的行踪也是你特意拿来给我看的。”
我理直气壮地对上他的双眼,似笑非笑:“从他和皇子仪仗最后一次同时出现,故布疑阵转移他人视线的车队一共有三个,途经的城镇唯有宣城守备最多,适合在道法大会开始前为七皇子提供保护。安排路线的人自作聪明,既高估了莽夫的胆量,又低估了真正心怀杀意之人的决心,被我找到,他们输的不冤。”
观沧澜脸上缓缓出现一个说不上有多少真实性的笑容,他一只手抚上我的胳膊,整个人蛇一样缓缓贴近:“何必如此生气,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只是,这样的你,让我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点疑问——我真的抓住你了吗?”
我没有躲开:“在你面前的难道是假的我不成?”
观沧澜维持着这个姿势,歪了歪头:“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但即便如此,现在的我也有了在意的东西。但是你,真的有在意的事吗?”
“直到刚才,我都以为你对日月圣教还是有一点点在乎的,可是你的表现告诉我不是这样,所以我想不通。”
观沧澜看着我:“你知道我最后一定会杀了你,却还是答应了我,我以为那是你的权宜之计,你又放任地看着我把圣教这条退路斩断……是因为你有其他退路,还是你并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呢?”
我没有解释:“你先放手。”
出乎意料的,观沧澜听话地松开手。
我突兀地笑了:“你是以什么身份和立场在问我这个问题呢?”
观沧澜不明所以:“以……你的同伴?”
“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真是一个既聪明,又迟钝,既敏锐,又愚蠢的人。”
我用哄骗孩子的语气对观沧澜说道:“好吧,至少这一刻,我说在乎你,是真话。”
“即便是假的,听到这句话的我也很开心。”
观沧澜胸中有种莫名的悸动,他做出了以前的自己不会做的事——起身离开。
不再尽情放纵地跟随自己的欲望,是否会令他更像个正常人呢?
我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他在疑惑,他在思考,从此刻起,他将真正学会如何交换语言,付出心意,乃至触碰他人的灵魂,他在一步步的成长。而当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重新背负起上天从他出生始就剥夺的沉重累赘的情感时……他就有了甩不掉的弱点。
那时,我将亲手送他进入永恒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