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柔和沉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谢寒衣连忙放下手中瓷杯,微微侧过身,双手交叠举至眉心作揖,“微臣一介文弱书生,恐贻笑大方。”
上方久久不曾传来陛下的声音,谢寒衣疑惑抬眸望去,恰恰瞧见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侍女托着装酒的托盘缓步走上台架,一抹寒光在托盘地下若隐若现。
说时迟那时快,向来谨遵礼法的青年书生头一次顾不得体统,一把推开碍事的案几,大步冲上台阶,在侍女抽出匕的瞬间挡在了陛下身前。
“噗嗤”
匕没入谢寒衣腹部,沈在心已然反应过来,揽住谢寒衣滑下去的腰,寒着脸一脚将伪装成宫女的刺客踹下台阶。
身旁,亦同样站起身的还有容澈,他瞟了一眼倒在陛下怀中的丞相,眸光情绪晦暗不清。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张全一声‘陛下遇刺’成功让尚在围猎的众人变了脸色,燕无痕哪里还管的上自己的猎物,第一个冲了回去,远远瞧见谢寒衣面色苍白腹部中刀的模样,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若不是谢寒衣,那么受伤的就是陛下!
到底是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正欲大步跨上台阶,却敏锐地感受到周围气氛古怪,无数探究怀疑的目光均落到自己身上,其中还包括陛下冷漠的眼神,燕无痕不自觉顿住脚步。
“皇后,你可曾认得这位刺客?”
沈在心居高临下望着他,唇角扯出冷笑的弧度。
燕无痕疑惑偏头望去,男扮女装伪装成宫女的杀手被御林军压住了双臂跪在地上,露出了一张分外熟悉的面容。
他霎时瞳孔骤缩,李誉为为何会在此处?!
李誉为是他的副将,麒麟军中除他以外最负盛名的将领,性格颇为心高气傲,两人之间偶有意见不合,但看在多年并肩作战的情分上,他一直未曾计较过。
自班师回朝后,麒麟军便驻扎在南郊兵营,无召不得随意离开,此人为何会在这里?
但如今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他的陛下相信他是清白的。
燕无痕双膝跪下,仰望着高台之上被众人簇拥的帝王,只觉喉头艰涩:“此人是臣曾经的部下,但他今日行刺陛下之事,臣一概不知。”
“是么?”
沈在心笑得寒凉,眸中依旧带着怀疑,“可朕听到的怎么是,皇后在宫中饱受屈辱,心中怀恨,故暗地联系旧部刺杀朕,试图取而代之?”
燕无痕蓦地偏头对上李誉为灰败的眼眸,只听他说:“将军,事情既已败露,主动承认说不定陛下还能饶我等一命,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得替兄弟们想一想啊!”
一时间,燕无痕怔怔望着他,张了张唇,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过会是容澈,会是任何一个嫉妒他后位的人陷害,唯独没想过会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背叛了自己。
“臣未曾做过,还请陛下明鉴。”
燕无痕拜伏于地,扣在地上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他并不害怕死亡与酷刑,他只怕那个人不信他,不要他。
然而帝王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打入了深渊。
“皇后燕无痕,藐视君上包藏祸心,着废除后位,打入冷宫,无召不得离宫。”
沈在心散漫道,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麒麟军副将李誉为行刺君上,三日后午门问斩。”
如此果断决绝,宁愿相信一个刺客的片面之言也不愿信他。
燕无痕双目暗淡无光,微微转动眼珠,对上容澈幸灾乐祸的眼神,却好似无悲无喜,只是淡声道:“臣,接旨。”
当初接过那道封后圣旨时自己满身傲骨皆折,本以为此生痛恨之最不过如此,谁知今日更是如遭粉身碎骨之痛,心中唯余一片荒芜。
帝王本就冷漠多疑,他此刻这般,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木兰秋在陛下遇刺后戛然而止,回宫后的早朝,众臣子更是两股战战,唯恐触怒陛下阴晴不定的龙颜。
蓬莱宫外,容澈一袭妖艳红衣站在殿门前,手心摊开接住一片洁白的雪花,然后缓缓合拢五指,好似将那个雪白的人也握在了手中。
他低声喃喃道:“沈在心,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呢喃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
正是除夕前夜,整座皇宫覆满雪白与红绸,年节本就忙碌,沈在心虽调养好了身子,却也觉得疲累,早早便歇下。
养心殿一片黑暗,美丽的陛下闭眸躺在塌上,睡梦间却恍惚察觉到地面晃动,似有千军万马踏过,他眉头拧起,几息后不耐的睁开眼睛。
【啊啊啊宿主,主角攻和主角受密谋逼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