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铮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原来今天带走她的男人是她表哥。
可他却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还在她担惊受怕了一天之后对她不闻不问……
6铮神色间带着挣扎,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不管不顾地冲到知青点,向她解释清楚。
可是他终究不能这样明目张胆。
6母看见自己儿子这样,也意识到他后悔自己的行为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也没什么话要说了,你累了一天了,赶紧洗洗睡下吧!”
话虽如此,6母的心头也隐约有些后悔,暗中责怪自己嘴快。
她看这架势,总觉得自家这臭小子今晚是不用睡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天夜里,6铮就辗转反侧,在自己屋里烙饼似的,翻过来调过去地睡不着,直到后半夜困极了,才勉强睡着。
然而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养鸡,村里的公鸡叫得十分响亮,所以天一亮,6铮又被鸡叫声给吵醒了。
满打满算睡了三个小时,还是如平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带着两个昨晚做好的高粱面团子,就又去地里上工去了。
不过6铮这次并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公鸡打鸣叫醒的,所以时间上还是比平时晚了一点。
等他到仓库领农具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一排人了。
6铮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他并不喜欢和村里的人待在一起,所以平时总是来得最早,避开人多的时候,以免听到那些人指桑骂槐、排挤他、排挤6家的闲话。
但对于村里那些好事的人来说,6铮被他们赶上,可就等同于给了他们一个寻找优越感的机会。
尽管当初6家被抄没家产的时候,6铮满打满算只有十一岁,还是虚岁,远远没有机会剥削压榨村里的人,但村里仍有许多人记得当初6家被抄家时,那流水一般抬出去的金银珠宝。
这让他们觉得,6铮骨子里还是有一种孤傲,让他们下意识地想要摧毁。
6家都这样了,6铮凭啥还在他们面前傲?他就应该像别的地主后代一样,和他们的地位调个个儿,反过来向他们卑躬屈膝,巴结他们!
可6铮天天冷着一张脸,长得那么高背脊还挺得比谁都直,哪有一点卑躬屈膝的样子?
村里有几个爱闹事的年轻男人,或是才到说亲的年纪,或是刚刚结婚的,看见6铮眉头紧锁的样子,顿时互相撞了撞肩膀,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其中一个眉弓很高,眼睛和眉毛距离很近的年轻男人,名叫赵从武,是民兵队长的长子,一向对剥削阶级很看不上眼。
他不仅看不惯6铮,也看不惯陶映篱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记恨她之前当众为6铮说话,给自己亲爹难堪,此刻见村里许多人都在这里,便笑嘻嘻地和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交头接耳起来。
虽是交头接耳,几人说话的声音却并不低,以至于说出来的话,排队的人都能听清。
6铮听见其中一个年轻人酸溜溜地说道:“这6铮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大队长竟然把最漂亮的女知青派去跟她一起干活儿!”
另一个人说:“这有什么好的?那个陶知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有她没她一个样!要是放在我身上,我才不跟她搭伙呢!”
这时赵从武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用很不尊重的语气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么俏的活儿,分给谁谁能不爱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