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圆滑活泛,这些年关泽道换了许多节使,但是副使却一直没有变,如今道州的实权基本都捏在他的手里。
关泽道本是有节使的。
节使名叫迟再,是这两年朝中新调派下来的节使。
关泽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土匪贼寇在大昭境内是出了名的多,莫说能干出点功绩了,就是确保性命无虞都有些悬。
所以任凭是谁都不想与这地方挨边。
朝中官员每年绩效考评,没点身家背景的都惴惴不安,唯恐被调到这个地方来,若是不幸分到此处,任书下来前都得抡圆了腿走动关系,宁愿调到其他道下的州府,也不愿意调到这里。
而这个迟再就是个点儿背的,新科状元出身,一度在朝中做到了户部侍郎,原本有望往上升一升,可惜得罪了太尉陈正惜,让人使了绊子,明升暗降地调到了这里。
这迟再也不知是不是气火攻心,上任四个月便开始疾病缠身,道内各事务全权由这个副使来处理。
那边萧荷已经引着李程到了辂车旁。
李程拱着手毕恭毕敬地道:“下官拜见太子妃殿下!节使大人这几日卧病在床,不能亲迎太子妃殿下,特派下官前来相迎,还请太子妃殿下恕罪。”
萧棠收回思绪,隔着帘子笑道:“迟节使思政恤民,劳力伤神,本宫敬佩不及,怎会苛责?副使一路奔波相迎,本宫于心甚慰,又哪忍加罪?”
李程忙行礼再拜:“太子妃殿下宽仁,下官惶恐!”
两厢客套一番,李程瞧着天要黑了,便忙引着众人往昌州城内行去。
昌州要比饶州破败越多。
五月正是农忙时分,路上所经田地遍布杂草,荒废破败,城中百姓也是三三两两,没有半点繁盛之气。
敝衣褴褛的乞丐倒是随处可见,甚至衙门的破鼓下也躺着许多老弱病残。
萧棠微微蹙眉,放下了帘子。
关泽道是个是非之地,她不能在此停留太长时间,最好是一鼓作气地过境,与前往平南都护府的迎亲队碰头。
否则在此拖得时间越久,反倒越是不妙。
李程引着众人入了城中的太子妃别府。
府中装潢虽说比不上饶州卢安建的别院,但是也能看出来确实费了许多心思。
亭台楼阁,飞檐走兽,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仿照的也是夏阳城中流行的新样式。
不过,这自然不是为她费的心思。
调路转至关泽道是临时起意,自饶州前行至此不过十余天,李副使说这是为她这太子妃专门建的行宫别院,她若由此信了才是真傻子。
不过她也没拆穿,浅笑一声带过去了。
院中的丫鬟引着萧棠入了室内,李程正提袍跟着进去,却被后面随行的嬷嬷止住了路。
这些嬷嬷都是宫里六尚局的老人,最是讲求礼制,此次随行太子妃出嫁,除了路上监管太子妃言行,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僭越冲撞。
李程也是第一次接待这种贵主,内里的规矩也不懂,见着嬷嬷那庄肃的脸,面色微哂,拱手道了罪,退步立于廊下。
待到一刻钟后,嬷嬷这才出门传唤喊李程进去。
堂内正中隔了一道玉锦点梅屏风,太子妃已经更了新衣,坐在太师椅上。
太子妃适才下了辂车,身边围着一群丫鬟仆妇,再加上头上戴着素色长纱帽,所以一路上李程都未曾窥见这太子妃的容貌。
现在李程隔着屏风望去,虽然模糊不清,但是也能凭着那细腻的轮廓大概描绘出这太子妃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