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夫人眉开眼笑:“到时候那皮猴子可不得高兴疯了。”
两个小孩儿一直玩到了傍晚,待到离宫时齐追还颇有些依依不舍,磨磨蹭蹭不肯走。
侯老夫人瞧着这一点也不矜持的家伙,很是觉得臊脸。
她抬手拍了一下齐追的脑袋:“一步三回头的,干脆以后入赘到你表叔家吧!”
齐追闻言满脸羞红,瞧见萧棠站在门口,羞愤地不敢看她,拉着侯老夫人往外走:“祖母说什么!快走罢!快走罢!”
侯老夫人和太后见状都笑了起来。
*
接连几日,又是几场飞雪。
宫中殿角皆披银装,满庭玉树银花。
萧棠低头伏在书案上,手里握着毛笔飞记着笔记。
一旁的皇子皇女皆无做笔记的习惯,但是萧棠不一样,作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应试考生,记笔记就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基本学习素养。
萧棠这几日倒是也渐渐摸清了这几位皇子皇女的脾性,也明白了这几位皇子皇女为什么对沈淮竹又敬又怕。
敬是因为沈淮竹学富五车,博学多识,是大昭毋庸置疑的天才。
怕是因为沈淮竹铁面无私,不讲情面,对他们的身份毫无忌惮。
他好似无欲无求,无心仕途,无意名利,对于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正因如此,无论是谁,只要没能完成交代的课业,沈淮竹便一挥衣袖,让馆内下属即刻将人拎到宣政殿里,由皇帝亲自监督着把作业完成。
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回来,完不成便别想进崇文馆的大门,谁来求情都无用。
学堂中无一人幸免。
邕王一提起此事,便拽着萧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沈淮竹的种种恶行。
将他三次被拎到宣政殿,被圣人当着大臣的面骂得抬不起头来的事翻来覆去地说。
萧棠闻言哭笑不得。
好歹她素来听话,到现在也没有被抓到辫子。
这日午间下课,几个皇子公主被留下来进行月末考较。
因萧棠就学不久,便不必参加此次考试,所以提前收拾东西与众人见礼别去。
出了馆门,萧棠见宫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防滑砂石。
萧棠想起今日太后要去佛光寺里礼佛,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所以也就不着急赶回去。
前几日气不好,往来都是坐着轿子,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天家生活的地方。
她在廊前站了一会儿,决定不坐轿子了,抬手牵着梅月徒步走回福宁殿。
一路上亭台楼阁,玉阶重重,金殿四立,飞阁入云。
入目皆繁华,气魄宏大又不失自然祥和。
虽说如今是严月,但宫中流水依旧潺潺。
各大池子皆引了山上温泉,在这冰天雪地里冒着袅袅热气。
池边绿植也依旧生得繁茂,各种品相的名花争相斗艳。
光是行走的这一段路,便瞧见了十几种梅花,花枝半倚着翠竹,倒是也别有一番意境。
刚行至四海池旁,萧棠忽然瞥到一抹身影。
她抬眸看去,只见是一个年龄三十上下的女子。
那女子挽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单髻,身上裹着一件半旧不旧的袄子,下面的裙子上满是泥泞。
萧棠的视线落到那女子的脚上,蹙起了眉头。
寒冬天里这女子脚上只穿着一双针脚粗厚的蒲履鞋子。
那女子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这边走来,边走边用衣袖擦着眼泪。
当萧棠的目光落到那张遍布泪痕的脸上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