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耶律斜轸骑在马上,一身银亮铠甲,在校场整军待发。皇上尚未到来,却有一群女子来到了送行队伍的前面,围住了耶律斜轸,纷纷送上自己的信物,毫不扭捏的嘱咐着他早日凯旋而归。我坐在大树上向下望着,暗道:耶律斜轸这小子果然很受欢迎啊。只见他对每一个女子都温柔有礼,只要女子递上礼物他都仔细收好,护身符之类的直接挂在身上,和我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就在此时,有一女子红衣耀眼,跃马扬鞭而入,帅气而阳光,骏马接近耶律斜轸时,果然如我所料,耶律斜珍注意着衣娃,眼中惊艳不已。衣娃帅气的向他甩过去一个锦盒,朗声道:“耶律斜轸,我喜欢你。这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早日平安归来。”
那潇洒的语调,不仅让耶律斜轸欣赏,连我都欣赏,换了是我,肯定做不到。耶律斜轸挑眉,当下拆开锦盒,里面是个雕刻精美的铁盒。盒边有个小扣。耶律斜轸按下小扣,打开铁盒,霎那,只听噗噗几声,再看耶律斜轸,左脸颊一个红色小手印,右脸颊一个红色小手印,嘴唇上一个黑色的小脚印。四周一时鸦雀无声,连衣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因为那个铁盒是我亲手做的,而我事先并没告诉她那是什么,只说把这个交给耶律斜珍保准他不能忘记她。当下,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险些从树上跌下来。耶律斜轸从身上的盔甲映射下看到了脸上的印迹。他左照照,右照照,还命人拿来镜子,面对镜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衣娃。”
她虽然意外,可依然镇定回答。“这个礼物是我收到最特别的,也是我最喜欢的礼物,谢谢你。”
他魅惑的笑道。衣娃也笑了,道:“耶律斜轸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他微笑点头,“你等我回来。”
这句话惹来众女子不悦。“好!”
衣娃高兴的回答,转身策马而去。耶律斜轸目视衣娃远去的身影,把铁盒关上,用锦缎包好,仔细放入怀中。此刻远远传来传唤官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知道我的计策已经成功了,果然,衣娃见到我时抱着我高兴得又哭又笑。我心里也为她高兴着,可当我看到远处哥哥望着我们的眼神时,忽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还是不对了。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耶律休哥的来信,短短几语说他即将凯旋而归,我是高兴的,因为他的平安。几天后我突然又收到一封战场上的来信和一个锦盒。信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不知是谁写的。我奇怪的问传信官,传信官说打开信便会知晓。我好奇的打开了信,看到后面的属名,下意识的把信扔掉,复又犹豫地捡起来看下去。“小花儿:当日那个机关是你亲手做的吧?礼物我好好的珍藏着,夜里放在枕边,白日带在身边。看到它会我就会想起你。可这样依然不能解我的相思之苦,真想快点见到你。幸好……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不多说了,既然你送我礼物,我也要回赠一个。韩隐(耶律斜轸字韩隐)”
这封信分明是话中有话,什么叫很快就会见面了?他明明才走没几日,还有他怎么知道那礼物是我做的?我暗自纳罕。我看向桌上放着的小锦盒。锦盒做工细致精美,不知道里面装的何物。我忍不住好奇,还是打开了锦盒。一个精致的骷髅头出现在我的眼前,是用上等汉白玉雕刻而成,上面系有红线。我拉起红线,骷髅头在面前左右摇摆。当下,我瞥了一眼迟迟不曾离去的传信官,故意说道:“蛮精致的,可惜不是真的,要送我个真的就好了。”
传信官立刻说道:“小人告辞了。”
言罢,逃也般的离开。看着传信官仓皇离开的背影,我把骷髅头握在手心,此人肯定会把我的一举一动转告于他,看着桌上的信,我沉默良久,耶律斜珍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不久之后,前方传来急报。乌骨族擅长巫术,耶律斜轸大军兵围乌骨数日却因乌骨阵法诡异一直束手无策,他向朝廷求援,要求派一个擅长破阵的军师去。本来这事与我根本毫无关系,但这家伙也太能胡扯了,竟在急报中特意提起了我,说我是大辽数一数二的破阵师,还言辞恳切的请求皇上给我这样的女子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也不知道我走了什么霉运,皇上竟然欣然同意了耶律斜珍的请求,不顾我丝毫没有经验就派了我去。当我拿到圣旨时,先是惊讶,后是愤恨,耶律斜珍,恨他,恨他!战事紧急,我没做什么准备就被迫匆忙启程。临行前,娘亲含泪送行,我依依不舍的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爹爹说他已派人快马送信给耶律斜轸,嘱咐他保护好我。哥哥在北部大营不能赶回,也没来得及给衣娃送个信儿。就这样,我匆忙的启程而去,随行一队官兵共五十人护送我前往北方战地。马车渐渐远离了中京,车轮枯燥地一直唱着吱吱呀呀,穿越无边无际的草原,踏上黄沙滚滚的路途。这些年来头一次远离家门,开始难免兴奋,可路途颠簸,时间久了就觉得辛苦而无聊,开始怀念家中的锦衣美食。已过三日,尚有一天路程。夜晚来临,我们露宿在一处肥沃的草原处,今夜无星无月,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草原狼多,要点起多处火堆,如果下雨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我们搭好了帐篷,吃完晚饭后,我便入帐歇息,明日须早起,才能在日落之前到达大营。我多年来养尊处优,从没走过这样长的路途,所以备敢疲劳,头一粘枕便睡熟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叫醒,一睁眼见侍卫长一脸的焦急,他道:“小姐,我们被狼群包围了,外面又下起了雨,火堆无法点旺,我们要赶快跑。”
我一听,立刻清醒,狼群,草原上人人畏惧的可怕的天敌,我问道:“大概有多少只?”
见侍卫长如此紧张,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因为下雨,夜晚起了雾看不太清,约有三十只。”
侍卫长回答。我点头:“走。”
我本就是和衣睡下的,当下只抓起随身包袱,就和他出了帐篷。黑夜中,四周狼嚎不停,似乎到处都是。我一阵胆寒,脚下不仅有些虚浮。雨下得不太大,可火把却不能点旺。摸着黑,我爬上了马车,士兵们骑马跟在四周,一行人向幽光闪烁少之处奔去。我们奔了没多久,后方的狼嚎声似乎越来越多,马车越发奔得急了,车夫急迫的吆喝声让我越来越胆颤心惊,外面的雨也似乎越下越大。黑夜中很难分辩路途,车轮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无法再前行,我跳出马车,回首一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黑夜中,后方数十只绿光闪烁,远远超过三十只。在不远处的前方山头上,也有绿光在闪烁,我们似乎已中了狼群的埋伏,已被它们包围起来。所有的士兵都已拔出弯刀准备誓死一战,可身下马匹不安的狂燥嘶鸣,他们围成一个圈,把我围在了中央,等待着四周狼群随时可能发动的攻击。如此黑夜,我们即使能冲杀出去,也肯定跑不远,今晚已在劫难逃。我看向远方,想到自己将葬身狼腹,一阵黯然,望着天上的雨,一个念头忽现。突然想起了师父曾教过我的雨阵。我立刻命令侍卫帮我布阵,利用现有的石块和我带来的药剂,再加上大雨布下障眼法,虽然条件有限,时间也不够,可只要雨不停或许就能撑到天明,天明之后如果没有奇迹发生,那么我们注定命丧此地。或许老天助我,雨越下越大起来,而且起了大雾。雨阵中,我们不时能听到狼嚎声,虽然浑身已经湿透,冷风吹过彻骨的寒冷。但阵法的确迷惑了狼群,部分狼奔驰而过,部分依然围着我们不放,虽然绕不进阵来,可也久久不去,夜色太暗雾又大,我听着四周不停的嚎声,已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狼了。我祈求上天不要让雨停,我还不想死,更不想死在狼牙之下。我想到耶律斜轸!而此刻,我尤其恨他!两个时辰过去,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雨渐渐的小了下去,雾也渐渐薄了,雨一停阵法就会无效,我紧握暗器在手,不禁后悔没有多带些来。天朦朦的亮了起来,渐渐看清了四周数不清的狼,我心下一阵冰凉,这么多的狼,没有了阵法,我们势必不敌。雨还是渐渐小了下去,一开始断断续续的有狼穿过了阵法,全都被大家合力杀死。可后来,越来越多的狼出现在在我们面前,时间一长,众人几乎筋疲力尽了,忽然间,远处传来战马的啼鸣,一人冲着我们所在方向,惊天的大吼响彻草原:“花儿!”
这一刻,听到他的声音,我莫名的激动得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雨停了,我看着四周晃动的眼睛一阵头晕目眩,我控制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寒冷,是害怕,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