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爬上床,便看到鮑皇叔十幾分鐘前發來的一條信息:不能辜負鮮牛肉,我決定燉牛肉改醬牛肉,更香,你要再放我鴿子,基德就徹底歸我了。
宇文顥困的要死,沒搭理他,嘴角一直上旋,很快還做了個夢,鮑皇叔在跳疆舞,穿著那件彈力背心,抖著胸肌,宇文顥忍不住伸出手去……
門鈴響的時候,宇文顥正躺在床上夾著兩腿呼吸不均呢,猛然睜開眼,疑似耳邊還縈繞著疆舞的旋律,靜音的手機屏幕也亮著,來電居然是鮑皇叔,此時,凌晨2點半。
接起電話,鮑皇叔語聲倉促:快給我開門。
暈暈乎乎地跑下樓,宇文顥一開門,就看見滿頭大汗,神色有些慌亂的鮑皇叔。
宇文顥蹙眉:「給個解釋。」
「解釋給屁啊,基德不見了,快幫著找吧。」
基德再次失蹤了。
起因既簡單又複雜。
被宇文顥爽約的鮑皇叔,愛惜自己騎車五公里買回來的鮮牛肉,不想凍冰箱裡影響肉質口感,於是燉牛肉改醬牛肉,醬牛肉就需要花點時間了,挑出幾塊上好的牛腱子,拔淨血水,配好料,爛爛的燉上幾個小時,再把湯一收,徹底入味,第二天晾涼,放到冰箱裡,等宇文顥來的時候,再切成薄片,嘿,連筋帶肉,水晶剔透,香死他。
奈何夜間作業,躺在沙發上看書,看著看著人就睡死過去了,火上的牛肉,漸漸熬干,這裡的人家基本不用明火,都是電爐灶,鍋燒乾了,冒了煙,觸發空氣監控警報,鮑皇叔才被驚醒,急手忙腳地關掉電爐,端下早已成糊咖的牛肉,屋裡布滿了濃煙,不排淨警報就會一直響,只好打開一樓所有的門窗,好不容易濃煙排的差不多了,警報不響了,驚魂未定的鮑皇叔鎖好門窗,這才發現,基德不見了。
到處找都沒有,一定是被屋裡的濃煙和警報嚇壞了,通往花園的門一直沒關,為了儘快排煙,當時紗窗門也開著,肯定是從那裡跑出去了。
「院子都找過了?」宇文顥想起圍牆下的那個洞:「會不會又鑽回我家了?」
「不會,你把洞堵的那麼嚴實,基德才不會費那勁想回家呢。」鮑皇叔很肯定的說。
宇文顥瞅著他:「你還真是個人才。」
「快點找吧。」鮑皇叔催促著。
「你確定你家裡每個角落都找過了?」
「廢話,要不我能大半夜的敲你家門嗎。」
宇文顥提出一個事實:「這麼晚了,什麼都看不清,怎麼找啊?」
「你什麼意思?」
「也許明天它自己就回來了,你不是說,貓都認識家嗎?」
鮑皇叔忽然提高了嗓門:「你要是不找,那我自己去找。」
「我沒說不找。」
真是的,還能怎麼樣呢,一起找唄。
兩個人又把宇文顥家的院子,樓上樓下迅排查了一遍,最後只好拿著手電,頂著夜晚的繁星,出門去找了。
夜深人靜的,又不好扯著嗓門喊,倆人各自沿著街道的兩邊,輕聲喚著基德,草叢、樹坑,石頭縫……一個都不放過。
鮑皇叔好幾次都徘徊在人家住宅門口,被宇文顥連拉帶拽回來:「別靠近房子,這麼晚了,要是被誤解,報警是小,萬一有持槍的,就麻煩了。」
「別開玩笑了,他們還敢隨便亂開槍?」
「進入私人領地,他們認為你是非法入侵的話,是有權開槍的。」
「狗屁法律。」
宇文顥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跟「德」這個字八字不合,不管是鮑玄德還是基德,就沒叫人安寧的時候。
社區附近都是樹林,林子深處是個小湖泊,野草荒灘的,平時那裡基本沒人去,住宅區找了大半天都沒見到基德的影兒,鮑皇叔提議去湖邊的林子裡看看,宇文顥不同意,一是基德不會跑那麼遠,二是林子深處都是積滿落葉的泥潭,這麼黑,萬一不小心掉下去,太危險了。
夜晚的風吹在兩個人早已凍紅的臉上,鮑皇叔蠕動著唇,喃喃地問:「要是,基德真的丟了,該怎麼辦?」
宇文顥輕聲回道:「緣分盡了,該怎麼辦怎麼辦唄。」
鮑皇叔的目光直刺刺地打在宇文顥的臉上:「你就不能不說這麼喪氣的話?」
宇文顥被他看心煩意亂:「我說的都是實話。」
鮑皇叔轉身又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喚著基德,聲音里滿了焦慮還帶著些許的期望。
宇文顥嘆口氣,只好跟上去。
兩個人走著,找著,直到天邊泛出一抹魚肚白,鮑皇叔的那點期望,漸成無望,茫然地走在無人的街區,臉色少有的蒼白,豐潤的唇也失去了血色,宇文顥早已關了手電,默默地跟著他。上次尋找基德的時候,心,已經死過一次了,這次倒平靜了許多。
不知又走了多久,宇文顥快走不動了,低低地說:「回去吧?」
鮑皇叔置若罔聞,下意識地拖著步伐往前走,眼中沒了聚焦,只是問:「你會怪我嗎?」
「不會。」
「可我會怪我自己。」
「鮑玄德……」宇文顥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走著,走著,鮑皇叔終於停下了腳步,站在多倫多稀薄的曙光里,高大的身影不知是因為疲憊還是過於的沮喪,佝僂著,漸漸委頓,終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著臉,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