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得偿所愿,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下一刻,却又轻皱了眉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失态,实在是不可思议。
见胤礽一张包子脸,却偏偏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康熙被胤礽顶撞的心情,略好了一些,口气缓和了下来,温声道:“好了,这事皇阿玛已经依了你了,可以告诉朕,为何一定要上五台山吗?”
这话一出口,胤礽脸色微微一变,想到自己方才失态的模样,知道若不好好找个可靠的理由,恐怕难以将此事揭过去,只得寻思了半响,道:“儿臣……儿臣……方才做了个梦,梦见……梦见皇阿玛将儿臣扔下马车,说是要去五台山,不要儿臣了,还说儿臣连五台山都去不了,回去以后应该把儿臣撵出皇宫去。”
“你这孩子,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听了胤礽的解释,康熙啼笑皆非地说道,“皇宫就是你的家,朕怎么会把自己的孩子撵出家门呢?”
想到昨日,太皇太后突地开口劝自己莫要对太子过于严厉,康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胤礽患得患失地心情了,“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点再睡一觉,病好了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胤礽见效果达到,乖巧的点了点头,缩回棉被里,随后,康熙叫了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也躺到了床上,将胤礽紧紧禁锢在怀里。
“朕这样抱着你,若是再做噩梦,你醒来时,便能看到朕,不就不怕了?”
胤礽的头贴在康熙的胸口处,感到对方温热的体温,鼻子微微一酸,轻轻点了点头。
五台县帝王轶事
因了胤礽的病,往五台山礼佛的队伍就此在行宫处停了下来,那几日胤礽病得昏昏沉沉地,行宫虽说不如宫里,但取暖还是好的,春寒料峭的时节,地龙烧得滚烫,屋子里燥热的很。偏偏康熙怕胤礽身子未好,又着了凉,吩咐底下的太监拼了命的烧炭,还下了死令,不许他出门,不许他减衣服,只把胤礽热得汗流浃背,晕头转向。
中间,康熙抽空去处理了一些京城递过来的折子,随后便陪他坐着行宫里。男人一身玄色便服,上面绣了月白色暗纹,头顶一个同色的瓜皮帽,帽子上嵌了一颗品级十分漂亮的南海东珠,看不出品级来,竟是一副要外出的打扮。
胤礽拥着被坐在屋子里,看着康熙吩咐李德全收拾了东西,显然是要乘兴微服私访一番,忍不住有些心动,在屋里闷了整整一天,胤礽委实是闷坏了。
“皇阿玛……儿臣能不能去啊……”
胤礽小声问道。
康熙白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只伸开胳膊,让宫女帮他系好衣扣,随后才慢慢踱到胤礽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道,“还是有点烫,罢了,叫胡太医进来再帮你看看。”
见胤礽一脸灰心的样子,康熙似乎也是不忍,派人宣了太医进来。
太医进了屋,伸手帮胤礽搭脉,胤礽见了,一脸挤眉弄眼的表情,看得太医差点笑出声来,略作沉吟后,这才装模作样地说道:“太子殿下之前生病是因了情绪不稳,又长途颠簸导致,这一阵心境平和,应就无甚大碍了,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康熙听了,微一挑眉,瞄了一眼太医,又看了一眼隐约有些雀跃的胤礽,终于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出来散心,胤礽心情不错,从被窝里爬出来,换了身便服,亦是玄色月白暗纹的底子,和康熙身上那身是一份衣料制出来的,加上两个人眉眼颇为相似,乍一看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俩。
这一大一小手拉着手,走在行宫里,沿路的宫女太监们恭恭敬敬行过礼,待他们走了,再转头去看,都忍不住捂住了嘴里的笑意。
方走到行宫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门后闪了出了,大咧咧地甩下马蹄袖,朝康熙行了礼。
“胤褆请皇阿玛安,皇阿玛吉祥!”
胤褆此刻一身便装,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瞄了一眼胤礽,又转头看着康熙,一脸期盼的神色,显然是想跟着一起去。
胤礽见了,咧嘴一笑,看样子,今日这趟出门恐怕要热闹了。
“哼,人小鬼大,想跟着来,就过来吧。”
康熙今日心情不错,是以,也没计较胤褆不请自来的“没规没距”
,高高兴兴地带着两个小包子往城里去了。
此处行宫距五台山已经非常近了,地处五台县之内,三人带着一众侍卫及翰林院侍讲高士奇,一同进了县城。
堪堪凑了巧,他们竟正赶上了五台县一月一次的大集。
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远近三十余里几个乡的人们都拿了货品银钱来赶集。五台县在山西也算个大县,人们的生活随谈不上富裕,倒也还算安乐。胤礽跟着康熙,走在街道上,只觉得抬眼望去,目不暇接,满眼都是人群和货物。
康熙举止威严,面容俊美,又衣着考究,领着胤褆胤礽这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再加上身后一众训练有素的侍卫,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县城,委实扎眼的厉害。
一路上,不少人频频侧目,更有大胆的接近过来,都被侍卫们有意无意地挡了回去。
胤礽虽然过了孩子心性的年纪,但他毕竟也是常年在宫里,极少出门,上一世又在咸安宫里被关了十几年,是以看到县城里人来人往的,也忍不住兴奋起来。
当今圣上浩浩荡荡到了五台县的消息,这边的集市上多少也有些耳闻,再看这一群非富即贵的外乡人,百姓们忍不住相互对了个眼色,猜测这莫不是皇城根儿脚下的大官儿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