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六月,天气愈加热了起来,胤礽只觉身上出了一身热汗,被何柱儿聒噪地声响搅得心里烦躁,轻轻皱起了眉,“不过三箭,大惊小怪!像什么样子!”
这三箭虽然都射中了靶子,离着靶心却还要一段距离。
论起骑射功夫,昔日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都比他出挑那么一点,这一世他既然早已知晓,自然更不能放松,反而要加倍努力,若是论文韬武略太子都是凌驾于众阿哥之上,而这一世他为人处世再小心谨慎些,或许便可以为坐稳储位,增添一些筹码……
此时,据胤礽重生回到过去已经过去了四年,八岁大的皇子渐渐抽长,有了点少年的身形,能拉一石半的弓,可以骑一匹性情温顺的小母马。
可是,还不够。
胤礽深深吸了一口气,距离他足够强大,可以从容不迫地保护自己,还差得远了点呢。收了弓箭,胤礽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有些酸痛的胳膊。
正准备回去换身衣服,便听到外面的太监朗声大喊“皇上——驾到——”
随后便见康熙一身明黄袍子,大步走了进来。
胤礽见此,急忙上前行礼。
何柱儿激灵地将方才胤礽练箭的情况说了出来。
康熙听了,脸上露出喜色,笑道:“朕的保成果然厉害。为君者就当如此,文武并济,方能治理好国家。
“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胤礽恭恭敬敬地低头见礼。
随后父子二人一同进了屋,待胤礽换了衣服,简单梳洗了一番,再出来时,便见康熙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今日练过的大字。
这方面,胤礽倒真是拿手的。
“保成的字倒是愈发练得好了。”
康熙拿着宣纸,笑语盈盈地看着胤礽,“只是,你这孩子,小时候还有几分稚气,怎地略微大了几岁,便像个小老头儿似的,死气沉沉地。朕看大阿哥都比你这孩子多几分顽皮。”
康熙说着,爱怜地摸了摸胤礽的脖颈,眼底难得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胤礽微微一怔,心中咯噔一下,竟略有些后怕起来。他重生回来,不过四岁,一开始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唯恐露出马脚。如今日子渐长,在这方面他反而略微放松了警惕,转而专注于如何表现的更加优秀,博得父皇的喜爱,不曾想反而忘记了伪装。
八岁的胤礽,正是好动的年纪,又未曾出阁读书,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张扬跋扈的时候,怎会这般小心谨慎,谦和有礼?
感到康熙的视线一直在头顶上徘徊,胤礽做贼心虚,吓得冷汗直流,只低着头,不敢吱声。
“这是怎么了?朕又不是怪你,你这孩子……哎……”
康熙见胤礽煞白了小脸,心中一痛,急忙弯腰将他抱进怀里,搂紧了。
“朕不是怪你……朕八岁登基时,朝中内有鳌拜专权,外有三藩独霸一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一步,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可是你不同,你额娘虽然去了,但你还有朕在,保成,朕希望你以后做个好君主,好太子,却更希望你过得快乐,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小年纪就偏要这么……保成,你且记住,无论出了什么事,总有你皇阿玛护着你,保着你。”
胤礽趴在康熙怀里,看着明黄色的衣襟上,绣着的蟠龙祥云图案,在眼前一晃一晃的,耳朵里还能听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皇阿玛……”
胤礽哽咽了一声,心口一热,却有些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他说不出自己的心事,只能抱紧一点,抱得再紧一点……
“好啦,什么都别多想,给朕好好的用功读书,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朕今天来,是专程来告诉你,再过半个月,又是木兰打围的时候了,这一次,朕要带上你和大阿哥、三阿哥,你这个太子当给兄弟们做表率,好好表现,让蒙古各部和那些个武官们看看咱们大清朝太子的威风!”
胤礽心中一动,似乎隐约记得当时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十八年时,胤礽便因为围猎时射杀了一鹿四兔而被康熙大家夸赞,这一次,自当尽全力,再在众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夏季刚过,正是七月流火的时候,去承德以北三百余里,柳树成荫,将整块草地森林围绕成墙,里面飞禽走兽,纵横山野。遥遥地便能听到虎啸鹿鸣,随着万马奔腾的骑兵,躁动不安起来。胤礽随着康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下骑着一匹小马,是蒙古今岁进贡的野马配种生下的,一身雪白的毛色,不带丝毫杂色。胤礽一身杏色,跟着康熙进了御营。
掀了黄幔帐,胤礽与胤褆、胤祉一起进了康熙的营帐。此刻康熙坐在桌案前,看他三个年岁渐长的儿子都是身背弓箭,一身行服干练有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明日围猎,你们三个跟着你们的皇伯父一起,叫他教教你们,战场上该干什么!”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三人一同行礼以后,一同退了下去。
出了营帐,胤褆便一脸挑衅地朝胤礽看了过来。这些年,胤礽有心修补兄弟之间的关系,为后来铺路。奈何,胤褆身份所限,两个人总是被人比来比去,周围又尽是些挑拨离间之辈。近一年来,胤礽与胤褆越发不够亲厚起来,反倒与胤祉关系密切了些。
“听闻太子殿下这些日子苦练骑射,如今已经能拉开一石半的弓了,真是勤勉啊。”
胤褆笑道。
胤礽露出一个明显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谁人不知胤褆天生力大,八岁那年已经能拉开两石的弓,却偏偏要跑来夸奖他,说他不是故意寒颤人都无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