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胭……”
卢氏惊讶万分,但心中却又无比明白,自己割舍不下阿墨,阿胭乖巧懂事,怕是不愿插足他们之间,以免离间了自己与阿墨的母女之情。
这一番思虑,只怕用了无数决心。
如阿胭这般心善的女孩儿,她以前却不晓得疼惜。卢氏后悔难当。
秦太妃沉吟片刻,对燕昇道:“哀家看,身世之谜揭开,阿胭一时接受不住,想要离家几日,这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夫妇认女心切是人之常情,只是也不必操之过急,不如这样吧,就依了哀家这外甥女儿的请求,你看如何。”
燕昇对秦太妃哪里敢回半个不是,恭谨道:“如此也好。”
崔宝玑大笑:“你们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我在长安的府邸,也不算寒碜,养一个燕攸宁还不成什么问题,正巧我那宜芳妹妹很喜欢她,也好与她切磋球技。”
燕昇连连点头。
自始至终,似乎没人来问过自己。燕夜紫跪在地上,咬着嘴唇,想。爹娘最是心软,疼爱自己,可是今天他们好像都一心扑在燕攸宁的身上,没有管过自己。崔宝玑与程芳菱以前都是自己的闺中伙伴,大家一起学习女红,相约打马球,时日也不浅了,这二人,竟从没将自己放在眼底,当成一回事。这令人怎生不恼?
崔宝玑将耷拉着脸一声不吭的燕攸宁从地上扯起来,拽到自个儿身后,仿佛燕攸宁已经是自己家的人与国公府划清界限了一样,她看了眼身后不动声色的燕攸宁,心里也猜到,燕攸宁这招多半是以退为进令得燕昇卢氏在意与后悔,她以前在家里跟几个兄弟争宠时惯用这招,其实不算是新鲜。
但,此计妙就妙在,燕攸宁能把假的硬生生演成毫无破绽的真的。如果不是见过燕攸宁在马场上挥舞月杖的淋漓恣肆,她也很难怀疑这点。
那卫氏是铁板钉钉地倒了。
剩下的就是这个燕夜紫。
怪不得,崔宝玑以前总觉得燕夜紫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还想卢氏怎么说也算有贤名,就教养出这么个女儿?敢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阿胭,跟我走吧。”
崔宝玑假假地对燕攸宁挤出两分薄笑。
她到现在都不喜欢燕攸宁,不过这不妨碍,她为了以后能够时时地与燕攸宁打马球,将自己丢的场子找回来,在目前的情境之下顺水推舟地帮她一把。
燕攸宁“嗯”
了一声,语调轻若飞絮,她依依不舍地转向卢氏与燕昇,矮身福了福。
“阿胭盼国公与夫人一切安好。”
“阿胭……”
卢氏念念难舍,喃喃跟进半步。
燕攸宁已经被崔宝玑拉着小手,拽出了荟华园笄礼台。
燕攸宁露过拱门处霍西洲的身边,垂着眼睑,只眼尾微瞟了他一眼,泄露了一线深意。
待她出去半晌,没有人再注意这道拱门之后,霍西洲握住剑,随行穿过门洞而去。
第39章醋香十里
崔宝玑撇开燕攸宁的手,出了荟华园便看也不看她一眼,傲慢地说道:“我的马车停在园外,你你跟后边那个男人聊完了,记得过来,本郡主不喜欢等人。”
燕攸宁朝她福了福,“阿胭记得了。”
崔宝玑“哼”
了一声,昂首大步而去。
说实话她有几分不解,这燕攸宁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嫡娘子了,看样子她以前就知道这一点,才会拜托自己今日出来跟她唱这出双簧,她既知身份贵重,还对一个马奴另眼相待,委实令人费解。
今日东淄王在场,那可是本来要与燕夜紫议亲的国公府嫡女的未婚夫婿,身份调转回来,说不准以后与李苌议亲的就是燕攸宁了。
燕攸宁的双手拢在大袖之中,在原地等候片刻,身后传来沉闷的靴声,有些急,燕攸宁一扭头,臂膀便再度被一只手掌握住,不同于崔宝玑手掌的纤细柔软,这是一只粗糙有力的手,握住了她,从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
燕攸宁很快便被他拉到一旁,闪身进了林立的假山怪石之后,头顶倒悬的翠柏叶子几乎落到她的头顶,勾住她鸦青的发丝,霍西洲伸手拨开它,欺身近前一步,将燕攸宁压在假山上,彼此之间不留一丝缝隙。没等她反抗,他的黑眸便黯沉地逼迫而下,声音带了些疑惑:“娘子为何不留在府中?”
燕攸宁定定望着他,从他的眸中读出来一丝的不满,她蹙眉,缓慢地道:“我有我的考虑。你再忍耐一下。”
霍西洲摇头:“我不是为了自己。”
他是很想与燕攸宁时常见面,如果她搬走了,他可能又需要各种找机会。但霍西洲更心疼的是,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拿回了身份,就这么离去,国公与国公夫人会不会又重新将心扑在燕夜紫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