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人命了,政府不管也得管。”
姜修九大声义正严辞地回应芬大娘提出的疑问。这位活了快四十年才结束的老光棍,自从讨了一名警员的姐姐当媳妇后,他潜藏在内心的善良,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底气,终于敢于当着众人的面前说出如此硬气的话。
村民心里早就盼着阮田被人抓去枪毙,一直苦于势力单薄,只能忍气吞声,任由他在众人的头上欺凌霸势。他们都希望通过芬大娘的手把阮田从七里屯清除出去,最好是把阮家也连根也拔起。围观的群众不再以沉默的消极态度来应付,而是一致附和以助燃芬大娘不确定的想法。
“芬大娘,一定要去报官,将这个没人性的畜生绳之以法。”
芬大娘在众人的支持声中,忍着巨痛颤巍巍地来到了派出所,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她在派出所的门口遇到丁志光。
丁志光把芬大娘扶回到了派出所里,倒了一杯水给芬大娘,让芬大娘不要着急,把事情的经过好好地说出来。
芬大娘哪还有心思喝水,她用手背抹了抹扑簌扑簌正往下滴的泪水,哽咽地叙说了起来,丁志光也从芬大娘的叙说中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丁志光得知小艾以死来抗争不公,这件事非同小可。
丁志光怒不可遏,嘴上喃喃地叨着。
“又是阮田。”
阮田在七里屯各种恶劣行径,丁志光心知肚明。阮家在七里屯不是恶狗横行,就是恶人霸专道。从阮田会走路起,整个屯变得鸡犬不宁。只要他走在七里屯的路上,他可以肆意看别人,绝不允许别人多看他一眼,他的霸道跟他家那条恶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要说屯里的人,自己小的时候与阮田是同一个班,就没少挨阮田欺负。
自从丁志光报考了警察这个行业后,阮田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还没毕业,丁志光每次放假回到七里屯,阮田都会有意无意找上门来邀约他去游玩,但都被丁志光一口回绝。随着被拒绝的次数多了,阮田也自讨没趣,再也没来找过丁志光。派出所里除了丁志光不是阮家的常客外,那些干警都是阮家酒桌上的常客,他们对阮家格外偏袒也不是没有理由。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从踏上工作岗位的那一天,丁志光已记不清多少乡民来这里状告有关阮田的恶行,小到了偷鸡摸狗、无故打人;大到放狗咬人、强占民女,屯里的人对阮田可谓是恨之入骨。丁志光对阮田的所作所为,也极为愤怒,也想拿起法律来治治阮田,让他有所收敛,但奈何自己一个人身单力薄,虽身穿执法者的制服,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丁志光也曾向派出所所长反映过阮田的种种恶迹,希望派出所所长引起重视,利用手中权力对阮田实施相对应的惩罚。派出所所长每次都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一些耐人寻味的话,这些话虽不是直截了当地阻拦,但已经委婉地劝告丁志光。要想在七里屯当一名永久的好警察,就得学会一些人情事故。为此,哪怕丁志光心里有想法,眼里有光,也只能作罢。
丁志光觉得阮田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小艾是国家烈士遗孀,污辱国家烈士遗霜是犯法的,这点他不懂,难道那个掌管了七里屯几十年的阮老朽,没有对他顽劣的儿子有所教育过?他觉得这案子不容忽视,如果继续任由阮田这么肆意妄为,生活在七里屯的人们能容忍,老天爷与神明都不能忍。警队里但凡内心存有一丝骨气与良知的人,对这样的事都会愤愤不平。
他好言宽慰了大芬大娘几句话,决定拿起法律武器,让桀骜不驯的阮田尝尝为他为所欲为的行为付出代价。
丁志光对坐在一旁的老桂说。
“老桂,我们现在随着芬大娘到现场去看看吧。”
老桂嘴上附和着,但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像被胶水牢牢粘住似的。丁志光对老桂心口不一的举止,也明白其意。整个警局,已找不到第二个人。
“是不是肚子饿了?这案子有点急,我们先去现场堪察一番,再回来吃中午饭也不迟。”
老桂被丁志光再三催促得实在不好意思推辞,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把丁志光拉到一旁,悄悄耳语了一番。
丁志光点点头,走到值班室里拨通了程所长的电话,电话一通,丁志光把芬大娘家遭遇的事大致跟程所长说了一遍。
电话那端传来让丁志光不可思议的话。
“志光,芬大娘家的事,我已知晓,你不能全听芬大娘一面的说辞,你要全面的去了解,小艾的死并不是如芬大娘嘴上所说的那样。阮田再怎么玩劣,他也明白杀人要偿命。你现在还年轻,容易遇事着急。我们警察办案,宜缓不宜急,一急就出事。你现在要是有时间和精力就跟随芬大娘到现场去堪察了解,小艾是自杀还是因什么原因而死,弄清楚后才决定要不要立案?”
丁志光被程所长这番看似有理,实则是选择迂回的一番说辞惊呆了。在人命关天的案子里,程所长还能说出如此轻松的言论,是自己正义爆棚?还是程所长情商过高?或是程所长视法律为淡漠?丁志光有点怀疑,但他在大事大非面前并不轻易妥协,平时阮田小打小闹,没有伤及性命,只是占尽一切便宜,这样的事虽恶,但还不足于触犯法律条例。但这一次不一样,他已把法律踩在脚底下,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丁志光深知,要想拿下犯罪人,必须有程所长有力支持,他想通过自己的不烂之舌说服程所长。
“程所长,这件事事关人命。而且小艾又不是普通人,是革命烈士遗霜,没有阮田侵淫,小艾不会自杀。张润森的遗腹子还躺在医院的不知死活,阮田这次行为是罪大恶极……”
还没等丁志光把观点说完,电话那端传来程所长慢条斯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