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可能就是瞬间的事。
她不知道男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对方拥有什么样的地位财富,她带着对方在自家客栈住下,把自己所有喜欢的宝贝都拿去给人看,一笼雪白的小兔子,结打得漂亮整齐的香包,传承几辈的老旧嫁妆盒,还有她收集来的许许多多的叶子。
声音和话语的丧失,让她的眼睛愈加明亮清澈,她能从叶片的纹路颜色,看出它的生长位置和方向,初生的嫩绿秋色的枫红,她收藏整理很多叶子,触摸那隐约的脉络,仿佛感知生命的年轮。
她还喜欢自己的乌篷船,在上面晃悠着长大的江南女儿,从不会因为小舟的颠簸而头晕,可男人似乎很不舒服地皱着眉,她无声地大笑,弯下腰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粒酸梅子喂给对方。
酸梅子后来是怎么又回到她嘴里的呢,已经忘了。
哑女被男人握在手心,对方贴着她的脖子讲话,湿乎乎的热气喷到耳畔,她很痒,又急得要命,看不到唇语,就不知道此刻的耳鬓厮磨,男人是否对她许下了什么承诺。
可……没有承诺,似乎也没关系。
她幸福得要落泪,又不敢哭,怕扫了人家的兴,只是偏着头咬自己的指尖,从舱口看外面翻转过来,朝自己奔涌而来的黑夜。
“妈妈生下我没多久,他就走了,”
叶舟想了想,“可能每年过来个一两次?我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后来长大,妈妈带我来江城。”
诞下孩子心甘情愿,她不后悔,那么过来要求分开,她也很决绝。
哑女倔强,她不管自己是不是快被人遗忘,也不在乎那一年施舍般的见面,她终于决定要和男人分开,是自己,堂堂正正地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不再爱你。
男人笑得烟灰都往下抖。
“多大点事,”
他翘着二郎腿,仍是掌控一切般的优雅自得,“你要是真想找别人,去就是,还为难你特意跑一趟。”
她试图比划手语,说我没有爱上别人,我只是要和你分开。
“这些年你也不要东西,最后什么也没捞着,”
男人的笑依然优雅而磁性,“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没有啊,她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孩子。
有着和她一样明亮而清澈的眼睛。
「可以让他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吗?」
小小的母亲在夏夜抱着初生的孩子,满脸都是汗水和眼泪。
「树叶的叶,小舟的舟,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都送给这个宝贝。」
男人的视线终于转移,略微沉吟:“这孩子长得漂亮,像你。”
“你要是把他留在江城,我可以考虑……”
她终于流露出一点慌乱,拉着儿子的小手就要离开,她曾经把自己那么多的宝贝都捧到对方面前,可男人却兴致缺缺,怎么会突然对她最爱的宝贝有了兴趣?穿过繁复的走廊,无数的油画挂在壁上,楼下的花园里居然有喷泉,正喷着色彩变幻的水柱,小孩捏着她的掌心,笑了起来。
「宝贝喜欢这个吗?」
她小心翼翼打着手语,观察着儿子的表情。
“喜欢,”
唇边漾出个小小的梨涡,儿子的神情天真而快乐,“这里的房子,好大哦!”
「对不起,妈妈没法儿让你住在大房子里。」
男孩眨着眼睛,依然很快乐地挥着小手:“没关系,那我长大了,就让妈妈住大房子,我还是更喜欢和妈妈外婆在一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