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笑之极。
七夫人呆呆的从地上起来,呆呆地转身,呆呆地对着外面走了出去。她走的并不着急,但是一头撞到门上。
“通”
地一声,应该有些痛。但七夫人呆呆的丝毫没改,换个位置往门走。
廊下是台阶,她身子一闪摔倒在地,没两步的台阶滚着下来。应该有些痛,但她呆呆的没有说什么,起来,继续对院门外走。
七房里的仆从也羞愧满面,在这种时候还跟着七夫人的,是她房里的心腹奴才。她们也想到自九房回来以后,本房头的老爷夫人没有说过客气的主张,但当仆从的也没有规劝。
还有什么脸面求九房里的姑娘?哪怕都知道她的父亲当她如珠似宝。七房的仆从匆忙叩了个头,仓皇逃出这个院落。
文无忧气了好一会儿,让母亲顾氏劝开来。今天是流配前的最后一天,无忧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性子里,等春草回来,让她捧着账本子,主仆来见宇文靖。
……
不管宇文家的阴云有多密重,这是春天,一年之中明媚的季节。
娇黄色的迎春花攀上打开的窗子,怯弱弱的轻点着头。早开的碧桃里夹着一株晚开的梅花,万蕊吐芳,香飘乾坤。
宇文靖看上去精神不错,没有为他即将出京的子孙们出现悲伤。
从文天主审宇文永华等人的那天,他就闭门称病,但管家的无忧天天见他,因而知道。太师不是今天气色好,这些天里他悠闲的看着书赏着花,甚至还让无忧备好酒,小厨房里炒时的菜,坐在花下饮酒到黄昏。
文无忧本不是很喜欢太师,但自从流配出来,反倒一天比一天敬重他。
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子孙中得力的官员尽去,还能笑得出来,还能和颜悦色的对始作俑者的女儿有说有笑,问她家事是不是管得来,有不如意的地方只管来找自己。
太师的城府相当的深,但也体现出他相当的底气和内涵。相对于宇文大房等的哭喊抱怨,宇文靖依然给人成竹在胸的感觉。
有时候无忧的眼里,把太师和院子里旧年半枯的柳树重叠在一起。柳树让雷击死,但春天一到又了枝。
休养几天而难免容光焕的宇文靖,在别人看来的宇文家大难里,像那株老柳树,徐徐的却是姿态。
只有宇文靖知道,他看上去没事人儿一样,跟眼前的孙女儿不无关系。
“这是最后定下的数目,请过您的示下,您说您在一天,就不分家。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七房、八房都有流配,给他们各带上这个数的银子。”
宇文靖由衷的欣慰。
换成宇文大夫人当家,她是不会想到各房都有流配,以后未必回得来,是不是把家中以后应该他们的享用,折成现银给他们带上。也免得以后他们在外面,京里还要年年给他们分东西分钱,车马费用又要年年出上一。
这个家还在,自己的侄子把自己的侄子和孙子流配了又怎么样呢?家还在。
“这是跟去的姑娘们嫁妆,各房准备的都有笨重家什,记录成册后先封存,等他们到了地方打算要,再送过去。这是跟去的各房一年月银。上路的地方,又是罪官,处处要打点,盘点过家里有钱,预支给他们吧……”
少女娇柔的嗓音渐渐和另外一个脑海中的身影融合,那是宇文靖想念的独女宇文缃。
太师初次见到文无忧的那天,宇文大夫人正试图羞辱她,让无忧去厨房用饭。文无忧愤然还击,听不到几句话,宇文靖就看出来她像自己的女儿宇文缃。
宇文缃恨父亲,宇文靖找不到办法弥补父女之间的伤痕,但女儿仍然是他的骄傲。
不是什么人都能毁去皇家的婚约,而又安然无事的让清陵赵家带走。
这种骄傲,在文无忧身上再次出现。
宇文靖能不轻松吗?从他能担当开始,为家里操劳几十年,甚至赔上独子的性命。他也有累的时候,他也需要放空心思好好休息。所以这几天里,有九房里当家,哪怕一干子的子孙哀嚎颓废,太师着实休养了一把。
把送到面前的账本子随意看上一眼,宇文靖知道不用多看。这个孙女儿公平公正,她办事儿不会出错。
宇文大夫人不知道的是,没有她,宇文靖也管得了家务。放眼子侄不中用,太师自有得力的管事,平时在各个位置上,从表面上看好似投靠某房某房,骨子里只为太师效劳。
没有文无忧,这个家也依然如常,也会在各房流配的罪名出来后,对太师提出给他们送行银两等等。和宇文绿一样,各房虽有不是,但已量刑。在家中,他们依然有应该得到的东西。
但这件事儿最早由文无忧提出,由文无忧带着诸管事办理,这说明太师的眼光几十年没有错过,他原本看好的就只有九房。十几年后,文天带回女儿,又给他增添一个惊喜。
他抓住这个机会,怎会不流连春风呢?
“就按你算的开,”
春风一直在就宇文靖面上,他含笑地说着。
文无忧应声是,管事的跟随她在门外,出门儿去吩咐下去,又转回来,还有的事情要和太师商议。
从大房到八房都走了人,但大房和八房并没有倒。原房头的兄弟或是庶兄弟,是文无忧提出成为各房头的当家人。
遇事只和各房头的当家人说话,文无忧轻松许多,不然可以把她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