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睿阳走的是通道,直接到停车场,戒备森严,自然没放进去半个记者,这点倒是叫我放心。只是没想到能走通道的不是只有华睿阳,秦卫也是中的。
转过离停车场最近的弯道便看见秦卫和他助理在谈什么事情,我望见了他,脚步顿住,身旁的华睿阳察觉,问道:“怎么?”
我硬着头皮继续抬脚跟着华睿阳往前走,秦卫很快看见了我们,望了我一眼,然后对华睿阳道:“华先生也过来了?刚才想去打招呼,都没找到您。”
华睿阳也礼貌笑道:“恭喜你了。一直跟文初在一块,没去前面坐。”
秦卫皱着眉头望向我,问道:“是吗?不知道华先生什么时候跟文初这么熟了,上次还以为是第一次见呢。”
华睿阳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期待你的新作品。”
秦卫道谢后看了我一眼,我倒成了哑巴吃黄连,被华睿阳算计了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硬扯出几分笑容,对秦卫道:“恭喜。”
秦卫没吱声,面色不善,华睿阳几分亲昵地拍拍我肩膀,示意我该跟他一块走了。
身后没有脚步声,我知道秦卫还矗立原地,至于是不是在注视我,不愿,也不敢深想。
坐上华睿阳的车,我有几分恼,质问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华先生这么熟。”
华睿阳闭目养神道:“我这是配合你做戏,怎么,不满意?”
陷入沼泽地,越挣扎越难脱身,我心一横,干脆摊牌道:“华先生,有些话不妨讲得再清楚些,我虽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关注我,不过大体猜得到几分。虽然瞧得出华先生跟我是同类,不过我有一直喜欢的人,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几年,但是现在我想回去和他和好。我们都是成年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希望华先生能理解。”
华睿阳睁开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别过目光望向窗外,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片刻后道:“秦卫?”
早知道他会猜到,之前他碰见过秦卫与我举止亲昵,又偷听过我讲电话,方才还大言不惭说配合我演戏,他那么精明的人怕是早早就猜到了。明明知道却故意逗弄我,套我话逼我自己说。碰见这种人,怎么会不气恼。
他问是不是秦卫,他自己可以猜测,也可以肯定,但我却千万不能去主动承认。我沉默着不讲话,华睿阳又侧过脸来看我,嘴角微微上翘着,摆明了一副嘲讽模样,华睿阳道:“怎么,刚才听了唐鑫一席话就变得热血沸腾了?他是他,你是你,你觉得可以同日而语吗?沈文初,我劝你不要贸然去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我咬牙,恨恨道:“谢谢华先生指教,我会记在心上。”
华睿阳又笑着拍拍我膝盖,道:“不要生气,瞧你脸色都变了。饭还没吃,气饱了怎么成。去哪里,你定。”
我愤恨道:“既然华先生让我定,那就不客气了。去城东惠民菜市场后面的巷子。”
开车的王江一愣,迟疑地看了眼华睿阳,等待请示,华睿阳道:“去,看看是什么大隐隐于市的地方。”
确实是大隐隐于市的地方,最早是老周发现的,菜市场后面挨着新建的大学城,中间的这条巷子虽然破旧狭窄,却也成了美食街。消费的都是学生,所以东西都很便宜,便宜货的质量自然不敢保证,图的是个心境和氛围。我跟老周经常半夜过来这里路边摊,吃着烤串喝啤酒,顺便意淫一下自己天真无邪的学生时代。
这是平民的极乐世界,对于华睿阳这种人就显得难堪了。
找的就是他的难堪。
巷子窄小,道路又被小吃摊占去了一半,车子压根别想开进去,王江停好车后给华睿阳打开车门,华睿阳一脚下地就踩进了污水坑里。我眼睁睁地看着脏水漫过了华睿阳皮鞋鞋面,忍笑道:“昨天刚下的雨,这条路一直坑坑洼洼,华先生小心脚下。要不不吃了,您回去换鞋?”
华睿阳看我一眼,道:“没事。王江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跟到我身边示意我继续带路。我领他到我和老周经常光顾的烧烤摊子,小店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有外面路边的一张桌子空着,我脱下西装外套,招呼来老板,说着:“上点烤羊肉串、烤鸡翅,两人份的,老板您先看着上。对了,再来两份麻辣烫,不要荤,全要菜。”
华睿阳扫了有些破旧的圆板凳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坐下后问道:“经常来?这里人不少,不怕被认出来吗?”
“我没那么有名气,学生认识的都是最流行的,不是我。”
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打鼓,平时跟老周过来都是戴着帽子,穿着也随意,今天却直接从颁奖礼过来,这身穿着,怎么说都有些显眼了。尤其是对面端坐着的华睿阳,已经有人频频侧目了。
我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道:“要不你把外套也脱了吧,太扎眼。”
华睿阳看看四下里,点点头也脱了外套,他倒会举一反三,顺便将领带也松了下来。老板很快上来一盘烤羊肉串,我递给华睿阳一支,他犹豫一下接了过去,咬下一块肉尝过后,似乎有些不解,问道:“这个很好吃吗?”
吃烤串喝啤酒,本是件精神享受至上的事儿,这得讲究对象,跟狐朋狗党聊得来的,吃糠咽菜也乐和,跟八字不合的,纯属应付。比如眼前这位。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自然不能跟华睿阳解释,点都点了,先吃再说,折腾一晚上,我肚子实在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