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今天你在医院里睡……”
上了车秦扬才看见苏沫光着脚,伸手一摸一片冰凉,秦扬从后座拿过来自己的围巾,包在苏沫脚上,然后沉默着发动起车子。
秦扬晚上临时接到个大手术,熬到十二点才结束,回到家却发现苏沫还没有回来。秦扬已经非常疲劳,疲劳得想对苏沫发火,可是看见她瑟瑟缩缩地蹲在地上哭鼻子,什么气都气不上来了,真是冤家。
回到家,秦扬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没有问苏沫为什么出去瞎混到这么晚,在气头上,干脆冷处理到底好了。
苏沫洗完澡回卧室,秦扬已经睡下,她轻轻掀起被子,抵着秦扬的肩膀,也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苏沫睁开干涩的眼睛醒来时,秦扬早是人走床空。
掀起被子起床洗漱,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苏沫看着镜子里的人,面色暗黄,浓重的黑眼圈,有些呆滞的眼神,还有下巴上冒出来的几颗青春痘。
二十五岁,还很年轻,却也不可以再放肆享用青春。就像一定要往脸上涂抹点什么才敢出门,二十岁和二十五岁的距离,就是脸上那一层层的霜和粉。
吐出漱口水,苏沫用牙刷指着镜子里的人道:“怪不得扬扬最近对你冷冷淡淡,你看看你这个德性,就一黄脸老婆娘,我看着都烦。”
伸手戳了戳镜子中的自己,苏沫笑不出来,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现在的工作是苏沫研究生毕业后第一份正式工作,在一所高校某院系里做行政,月薪三千,挺稳定,挺体面。这是苏沫工作的第三个月,新鲜感渐渐消退,烦心事一件件出现。
昨天晚上那个手脚不老实的中年人是苏沫的顶头上司,系主任,还顶着教授的名头。苏沫也是一直在学校里摸爬滚打过的,读研的时候也老听说谁谁谁经常带着女学生吃酒捞肉。苏沫的导师是个正派的老先生,从来不带学生出去应酬,这些传闻苏沫也就当是笑话听听,然后附和着说两句世风日下。
只是没想到居然轮到自己身上来了。那个系主任平日跟岳不群似的,道貌岸然、正气凌然,老去苏沫办公室转悠,说是关心新人工作。也听说过系主任离婚的传闻,苏沫没多想,也没当回事儿。一起吃饭的时候,系主任也曾语重心长地说过好几次,什么苏沫工作非常认真,只在办公室做个行政真是浪费人才什么的。刚开始苏沫还以为他是好心呢,现在想来,全是猥琐的暗示。昨天晚上是系主任约的场子,另外几个人是他在校外的朋友,说是什么学校的领导,苏沫并不认识。上司指名让苏沫过去陪着坐坐,苏沫不好推辞。却不想那系主任动手动脚起来,喝酒的时候还算收敛,k歌的时候,直接揽着苏沫的腰一直贴在苏沫身上。
所以,苏沫忍到极限就爆发了。
这些事不能讲给秦扬听,他是个有洁癖的医生。就算说了又怎样,该逍遥的人照旧逍遥,平白毁了自己的名声,还给秦扬心里添堵。说不定秦扬还会觉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错反而都在自己这里。
苏沫今天不准备去上班,连假都不想请,直接旷了。她琢磨着是否该辞职。
又是一份鸡肋的工作,虽然不是学校的在编人员,可自己一个学中文的,能找到这样一个工作也不容易。和秦扬也在准备着结婚的事,自己现在很需要一个稳定的工作。
可是,很不爽,很不喜欢。
也不是没有过追求,只是不知道何时遗落在了何方。
苏沫扎起了马尾,简单画个淡妆,打电话约上王晓。既然旷班,干脆和王晓逛街去吧。
王晓是苏沫本科的同学,算下来也是处了七八年的朋友。王晓性情温和,脾气特绵,“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的典型,所以,直接读到博士,单身女博士。
俩人约在地铁口,苏沫远远看见王晓,张着胳膊跑过去抱住王晓,笑道:
“王晓啊,我快死掉,昨儿遇着个可糟心的事儿了。”
王晓干脆地推开她,打量几眼,哪里有半分要死的迹象,还是挺欢腾的样子。苏沫看见王晓又戴着大黑眼镜框子,给王晓摘下来道:“明明蛮清秀的姑娘,非得打扮得跟个老学究似的干嘛,咱能不能换个隐形?能不能穿个亮点颜色的衣服?说你多少次了啊?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要取悦他们的心,先得取悦他们的身,嗯,包括眼球。”
王晓面对苏沫又重复着那些厥词,不以为然地听着,挽着苏沫的胳膊,道:“先吃饭去吧。”
苏沫真的挺珍惜王晓这个朋友的,高中、大学、研究生,有过很多知心的朋友,可是每一次毕业,身边就少了一些人,时空的距离将曾经的知心变成了隔阂。慢慢过来的,身边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老朋友了,王晓算是其中一位。
苏沫早就看上一家口碑不错的川菜馆,一直想去,今天正好逮着机会和王晓一起去尝尝。餐厅环境不错,麻婆豆腐、酸菜鱼、辣子鸡丁,再来个醋溜黄瓜,上两碗酒糟汤圆,平常的菜品,每家有每家的味道。点完菜,苏沫靠在椅子背上无聊地四处乱瞄,就看见门口进来一个穿着黑丝袜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的美艳女人,苏沫一看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埋着头咯咯乐着。王晓顺着她目光看过去,问道:
“你认识?”
“没,不认识。”
“那你笑什么?”
“哎,我想起来我们办公室一姐姐,笑死我了。前两天那姐姐从网上邮购了两个爱疯的手机壳,镶钻的,那钻可得有栗子那么大。她在办公室显摆着往爱疯上套,就听见一阵惊呼……”
苏沫还没讲完呢,自己笑得倒在椅子上,“你不知道当时多搞笑,她手被手机套夹住了,就手机跟套子中间那地儿,夹了一小片儿肉。我当时心里都笑崩了,面子上还得表示关切,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