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黑猩猩再次找到我,他问我当时是不是看出张伯已经不对劲,为什么不立即告诉老师呢?
我希望得到别人理解,于是一五一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他听后很生气:“尽瞎JB胡扯,现在是科学时代,你的食指属于畸形的一种。你应该想着怎么提高学习成绩,难道你长大后要和那帮没文化的人一样食古不化吗?”
黑猩猩突然拉起我那只经常揣在裤兜的右手,抓着我的食指抵着他的额头,正言厉色道:“你现在的食指就在指着我,我要替你消除心中的迷信,让你看看什么叫无中生有,看吧看吧,哪有什么事?”
他松开我的手,语气变得温和,告诉我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有很多有意义的事等着自己去做……
半个小时里,黑猩猩一直给我洗脑,第一次听到有人和自己说那么多的肺腑之言,心中也是很感动。
最后他重重的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张伯的死与你无关,你只顾好好学习。”
临别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看到他背影轮廓上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红雾,无论怎么使劲揉眼睛,也揉不掉那层颜色。
那一晚,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第二天,我听到同学在班里谈论黑猩猩住院的消息,说是骑电车回家路上与一辆逆行摩托车相撞,导致小腿骨折。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利用中午的时间偷偷跑去医院探望,当黑猩猩看到我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眼神里尽是惶恐。
如果当时他只要说一句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骑车的话,我便真的相信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是,他没有说,一个字都没说。
连当初自己最信任的老师都是如此,何况别人。
巧合?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
我去他妈的巧合!
最后我连学校都不敢去,无论父母怎么打骂都不敢说实话。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得已他们才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假,还让奶奶从村里上来看紧我。
从小我就憋得住心事,只有奶奶一个人有办法把我的嘴巴撬开,她从头听到尾,越听脸色越不对劲。
奶奶二话不说,决定瞒着父母要带我去找个先生问问,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别说找人,连在哪搭公车都是个问题。
我们两个像傻逼一样站在旧小区门口,一个老保安上来问我们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奶奶就借机问了他哪里有算命师父,只要算得准,多多的钱都不是问题。
老保安说:“大姐,这个东西不是越贵越好,有良心的师父不会收费很高,除非他不怕自己生儿子没屁眼。那些收费几千上万的大师,水平还不如街边摆摊上了年头收费个几十块钱的老头子,别人摆摊子那么久都没被打走,怎么也有两把刷子。”
奶奶半信半疑,“真的准吗?”
“身怀绝技的大多清高古怪,是不会靠这个发家致富的。即使有个别生活所迫出来卖的也就简单意思一下,随你给多少。越是半桶水就越喜欢抬高身价,大肆宣扬和包装自己,这是骗子骗人的一个定律。”
“有理,有理。”
这一堆话,奶奶足足消化了半晌。
我们按照老保安指的方向,穿过三条街,在一处位置较偏僻胡同口看到了这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子。
一看那老头脚边摆的工具,就隐隐觉得那个老保安在变相推销生意给自己的老朋友。他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挂了个牌子,上面还写着四个大红字。
奶奶文盲,问我那四个是什么字。
我说:“算命,补胎。”
奶奶听了,一脸忧心忡忡,但还是冥顽不灵拉着我过去,走到那摊前,十分客气:“这位师傅,请算算我这个孙子的命。”
算命老头戴着副老花镜,嘴里叼着一根烟,很认真的在补车胎。听到奶奶的话,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偏过头眯着眼睛又看我。
他看到我像是突然见了鬼一样,刚吸进肺里的一口烟从嘴鼻里胡乱喷出来,呛得一阵咳嗽,坐都坐不稳,还往后跌了一跤。
“你们这是要折煞我这个老头子呀,我哪敢算你孙子的命,是你孙子算我的命差不多!”
他的反应确实把我和奶奶吓了一跳,我更怀疑算命老头演这么一出夸张的戏只为达到骗更多钱的目的,难道是仙人跳?
可是有一点疑惑,因为自己偷偷抽过烟,深深体会过被烟呛到咳嗽和出泪水的滋味,这么偶然的突发性只有两个可能性。
要么他是一个影帝级别的戏精。
要么他说的是实实在在的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