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无名顿时寂然,偏偏又无法反驳。
杨霆风见状,几度欲言又止,他心中也是矛盾已极。
一则,当日燕山飞骑伏击苍狼游骑英武之姿,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若副帅真的处死他们,无疑是紫塞边军的一大损失。且会导致哥舒老帅信誉遭受巨大打击,其他异族佣军人心惶惶。
二则,羌人们的确违反了边关律法,呼延晖按律宣判处罚,军法不容情,并未有任何的不当之处。
呼延晖目光炯炯,扫视被俘羌人一匝,狠狠猛一摆手,正色道“都给老夫押下去!”
他话音未落,忽听得府库道路尽头有人放歌道“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呼延晖一愣,觉得这声音俱是耳熟,他抬头一看但见一人伛偻着背,一手负背,一手握拳捂嘴咳嗽,足下似缓而疾,行云流水般走了过来。
正自奇怪,突然,那人哈哈一声长笑,笑声冲天而起,只见街道两边,人头耸动,倏忽现出二十名身着铁叶环甲,头戴兽吞盔的胡子兵。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你。。。。。。你是”
长孙心中默念,微微一怔,突然,她眼眶酸热,强自忍住眼泪,在地上猛然挣扎,失声喊道“哥舒阿爷,哥舒阿爷,求您赶快兵,救救我的族人!”
杨霆风闻言一惊道“什么?老帅竟然回来了?他不是去。。。。。。。”
说罢,也如遮阳般远远眺望着。
不多时,众人才看清来者容貌——那不过是个年逾古稀的小老头,一袭半旧青衣衫,胡须花白,那早已谢顶的秃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活像一颗蹭光亮的巨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紫塞边军最高军事统帅哥舒翰渊。
只不过,他来得突兀至极,众人均感错愕,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还是呼延晖当先回过神。
只见,他倏地跑了过去,一把就握住了哥舒那双枯老的手掌。
临近那条路上的几个中垒营士兵,也跟着立刻在雪地上单膝跪了下来。
紧接着,远远近近所有的士兵以及角楼上的‘夜不收’战士也都单跪了下去。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哥舒老帅抬起了手,微微做了个“起”
的手势。
“诺!”
所有的士卒即刻山呼一个‘诺’字,吼声如雷,声震寰宇。
可奇怪的是,却又同时将目光望向了呼延晖,腿下依旧静静的跪着,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
哥舒老帅浑身一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哎呀,老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您老不是去帝都奏对了?”
呼延晖见哥舒翰渊时,永远是满脸灿烂的微笑。
“我也是刚到,刚到。嘿嘿,奏对的事情,已经让谭叙去做了。”
哥舒老帅自然也是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搀住了呼延晖的另一条手臂,“这次北蛮来势汹汹,老夫心系紫塞安危,这不得不回啊。”
“老哥哥说这话,可是嫌兄弟老了?拉不开弓,骑不得马,还是上不了阵咯?”
呼延晖故意收了笑,提高了冷冷的声调,“既如此,那兄弟我也就不再操这份心,明儿就上个折子,向内阁兵部告老还乡咯。”
“哎,可别!老夫身边可离不开你。”
哥舒急忙反搀着呼延晖的手掌,替他掸了掸肩膀上的雪屑,“老头子我不走,你呢,也不准走,咱哥俩,还得在这边军再干上十载呢。”
“再干上十年?兄弟我就怕,到时连告老还乡的折子都写不动咯!”
搀着哥舒左臂的呼延晖自嘲的摔出了这句话,“不瞒老哥哥,兄弟我是真的厌倦了,真想明儿就赶回老家,置上几亩田,盖上几间瓦,带上拙荆犬子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