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霭洚无际,豁达来长风。
须臾蜃气吐,岛屿失恒踪。
茫茫浩波里,突忽起崇墉。
坦隅迥如削,瑞采郁葱葱。
阿阁叠飞槛,烟霄直荡胸。
遥岑相映带,变幻纷不同。
峭壁成广阜,平峦秀奇峰。
高下时翻覆,分合瞬息中。
云林荫琦坷,阳麓焕丹丛。
浮屠相对峙,峥嵘信鬼工。
村落敷洲渚,断岸驾长虹。
人物出没间,罔辨色与空。
倏显还倏隐,造化有元功。
秉钺来渤海,三载始一逢。
纵观临已申,渴肠此日充。
行矣感神异,赋诗愧长公。
董其昌大声诵读着,不时出感慨声,读完后还在大声赞叹着:“礼卿兄这诗直追苏子瞻啊,兄之才弟实在是仰望不已。”
袁可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今天有感而,一挥而就的这副作品自己还是非常满意的,或许自己一生之中写出的作品应以这一为了。他转向董其昌,拱手微笑着说道:“玄宰兄笔力雄厚,还请玄宰兄妙笔抄录,必能增色不少!”
董其昌凑趣道:“再请温大师刻录,兄将留名百世!”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自也不会在乎那些虚礼,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等文人之间的游戏,刘兴祚与王成效自是只能在旁边看着,直到袁可立转过头来,说道:“两位将军看老夫此诗如何?”
刘兴祚大字不识,只能目视王成效。王成效倒是识字,不过古文功底也有限得紧,幸好大致的意思也懂,袁可立此时的心境大致也了解,当下说道:“下官倒是有几点愚见。”
袁可立倒是知道王成效识字,但也知道他的水平有限得很,也就能看得懂公文而已,倒是有些好奇,当下示意王成效但说无妨。
王成效理了理思路,说道:“第一,此诗又让我想起刚才所见的奇景,可谓是历历在目,想来即使没见过此景之人看过此诗后也会如身临其境。第二,看此诗的意思抚台大人有求去之意,不知何意?第三,我看抚台大人的字铁划银钩、力透纸背,实是不可多得一等一的好字,难道董公的字比抚台大人的字还好?”
袁可立明显的沉默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今日不谈公事,难得王将军识得我诗中之意,不过你的第三点可是说错了,玄宰兄号‘书画双绝’,他的字可比老夫强多了。对了,王将军可有表字?”
王成效摇摇头,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说道:“还请抚台大人赐字!”
袁可立沉吟半响,说道:“夫道无成效于人,成效者须道而成。王将军年少有为,练军有方,虽出身于蛮荒,亦知报效于朝廷,望汝保有本心,为朝廷立功,所谓本立而道生,就取字立本吧!”
王成效知道为后辈取字是时人的习惯,当然这字可不是随便取的,只有当成子侄辈看待的人才有资格取字,一般人长辈是不可能取字的。当下王成效郑重的向袁可立表示了感谢,摸了摸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不过在上衣口袋里还有一块怀表,这也是王成效的习惯,身上总是带着两块表,每天都会对下表,防止出现时间误差。
袁可立笑眯眯的接过怀表,仔细赏玩了一会后放入怀中。看着旁边刘兴祚欲言又止的神情,笑着说道:“刘将军兴乱反正,于国有大功,然东虏未平,辽东未靖,还请刘将军再接再厉,为国朝守好辽南,就取字定蕃如何。”
刘兴祚大喜,下跪感谢袁可立,连说定不负袁军门期望云云。
袁可立摆摆手,说道:“老夫已上疏乞归,朝廷也已恩准。继任巡抚武之望已在路上,想来不日可达。玄宰兄也已辞官,我们二人搭伴回乡,尔二人辽东归来后,已经见不到老夫啰。”
脸上现出些许的落寞,一声叹息,随着微微的海风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