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宫也曾有过年少相许,两心相知,”
如懿闭上眼,在脑海里努力摸索着还算美好的回忆,“真心对待一个人的感觉,你体会过吗?”
半晌没听见声音,如懿本以为她答不上来,却突然听见一声坚定的回话,“当然体会过。”
话音一落,如懿诧异地望向她。这人笑得甜,嘴里吐出的话却伤人得很,“只是我最后选对了人,不曾真心错付罢了。”
卫嬿婉瞧见如懿眼里隐含着水光,从前只敢小心讨好的人要在自己手下苟且,她生出些畅意快感,“我还记得当年在启祥宫侍奉的时候,你原是为我求过情的。这后位,我自知无缘,你好自珍重,我还能留你一段时日。”
“如我姑母一般吗?”
如懿声音低了下去,像在自言自语,“当年见姑母死在我面前,我是真没想到,自己也会走她的老路。”
正午时分已经过去,冬日的阳光算不上明媚,翊坤宫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回了永寿宫,卫嬿婉满脑子还是如懿落寞的样貌,倒不是可怜如懿,这后宫里大家都不容易,不过是各凭本事、成王败寇。
她是被今日的无心之言揭穿了什么隐秘心思。
自己本该尝尽地狱十八般酷刑,却夜夜安枕于皇贵妃之榻,原来是因为那些双手沾血的事都被进忠揽去了。能那样笃定地说出“我不曾真心错付”
,是卫嬿婉也不曾想过的事。
可几月前,若非进忠机敏,早死在了自己手里。
当时她只想耀武扬威做皇贵妃去,那雨夜求人的场面,那惨淡收场的青梅竹马,只要进忠一死,都不再是她的罪孽。
她并未细想过这些年若没了进忠该是怎样的举步维艰。
谁知生了变故,好在生了变故,进忠救了两个人。
卫嬿婉像拿到了一团杂乱的麻绳,颠来倒去找不到解法,可“进忠”
二字就能将它利落斩开,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此时此刻她只想看到进忠。
生气时挺直腰板非要撑出几分男子气概,奉承时掐着阴阳的太监腔调,需要他时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心安,哪怕是御船之上她看不懂的模样,什么样都好,是他就好。
心中拿定了主意,卫嬿婉将春婵叫进来,耳语吩咐了几句。
这几日政务颇多,乾隆一心挂在前朝上,敬事房急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逮到空闲来送绿头牌。
乾隆本想翻皇贵妃的牌子,算作弥补她的委屈,谁知敬事房说皇贵妃今日抱病不宜侍寝,他想了想又点了容妃的牌子。
待周河来接班,进忠回庑房的路上还想着要不要去看看。
虽说炩主儿若是真病了大抵也会打发人告知自己,但自她生下七公主后就伤了身体,不久后又跳入冷水池,这些年为了固宠也未能好生休养,怎能让人不担心。
他得皇上青眼,私下也收了不少好东西,要不回去找找滋补身体的给炩主儿一道送去。